柳溶月看了白茹一眼,没去问“那你待哪儿”这样的问题,只笑道:“好,我现在就去寻阿馒,小茹你若有事,可自行安排。”
“是。”
柳溶月没再看白茹,推开门便朝着阿馒的房间走了过去。
这次来,是为了继续先前没问完的问题。
比如云想衣姐妹俩,再比如白茹。
“我、奴婢觉得云小姐更好些,花小姐性格活泼,但总是冒冒失失的,前不久大人赏赐给小姐的水镜,差点被花小姐给摔了呢。”
“云小姐就不同了,不仅性子温柔,还心地善良,”阿馒说起云想衣是一脸笑意,“昨日云小姐还特意让阿婵来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根据今日上课时的那点相处来看,在她受罚时,的确是云想衣第一个冲出来阻拦。
“至于小茹,奴婢对她了解的不多,不过……”阿馒语气小心,“小茹毕竟是大人的亲生女儿,奴婢总觉得她现在这么恭敬,都是装出来的。”
柳溶月蹲在床前,握住阿馒的手道:“你只管直说,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信任的人,只有你。”
“小月……”阿馒感动之下念错了称呼,又连忙想要改过来。
“没事,”柳溶月捂住阿馒的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等有外人在,你再记住不要叫错了。”
阿馒眼含泪花,猛地点头,差点没扯动背上的伤。
柳溶月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等她平复了情绪才继续问道:“阿馒,你有没有觉得,我失忆后和以前有哪里不同吗?”
没有原身的记忆,她最怕的就是被人发现自己是借尸还魂,但从这几日与阿馒的相处来看,应该和以往的区别不大吧?
柳溶月不确定的看着阿馒,却见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区别可大了,以前的小姐上课最积极,才不会好了还一直躺在床上休养,更不会在课堂上嬉皮笑脸。”阿馒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来上午发生的事,已经有人告知了阿馒。
柳溶月尴尬一笑,内心却有些慌,试探问道:“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本来是觉得奇怪的,”阿馒继续点头,“但小茹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不少人失忆后都会性情大变。”
“小姐这样还算好的了,只是不爱上课了,但对我还是同以前一样好。”
阿馒咧开嘴笑,看向柳溶月的目光未加丝毫掩饰。
柳溶月的心落下来,心里对白茹的猜测也基本有了九成的把握。
白茹只需要“柳溶月”活着,漂漂亮亮的活着去参加圣女选拔。
至于“柳溶月”的内芯,能学到多少,都无关紧要。
毕竟就像阿馒此刻说的,“我觉得小姐学不学都无所谓,小姐这般漂亮,只管站上去,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柳溶月颇为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倒不是觉得阿馒过誉,而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并不是她。
想她刚穿越来的第一天,就是因为在水镜中看到了这么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一直以为自己在梦里。
哪怕是现在,每每碰见一个会反光的物件,都忍不住多瞅两眼。
“圣女究竟是做什么的,阿馒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柳溶月转移话题。
阿馒摇头:“是大人吩咐不让其他知晓的人告诉我们,说是怕扰乱小姐们的心神。”
“只知道但凡通过海选,哪怕最终没有当上圣女,也比如今的日子要好上千倍万倍。”
“只要通过海选,”阿馒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柳溶月眉心的一点奴印,“小姐就可以祛除奴印,做人了。”
柳溶月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反驳,“说什么呢,我们生来就是人啊。”
“小姐忘了,奴隶不是人,只是像人的牲畜。”
阿馒的语气仍带笑意,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柳溶月的指尖泛凉,视线不由落到阿馒左脸上,红色奴印如一条蜿蜒盘旋的臭虫,正咧开嘴嘲笑她的天真。
虽然从今早起,她就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她现在身处在一个没有人权的奴隶社会,但此刻还是感到悲愤。
“阿馒……”她想说,人就是人,生来就是,除非是犯了十恶不赦的错事,才可谓之“畜生”,或者“畜生不如”。
人人平等,几乎是根植于骨髓里的四个字,此刻梗在了柳溶月的喉间,无法吐出。
“阿馒,”柳溶月紧握住阿馒的手,“等出去后,我一定会想办法祛除掉你的奴印。”
“你才不是牲畜,永远都不是。”
阿馒愣愣的看着柳溶月,泪水不知不觉间糊了满脸。
“……小姐,你真好。”
柳溶月抹掉阿馒的泪水,也抹掉自己的,她好吗?她占据了阿馒亲似家人的好友的身体,如今还要继续利用阿馒的感情。
她只是要做一件人事。
柳溶月安抚好阿馒的情绪,又陪着她说了会子话,见她神情困顿,便回了房间。
待到深夜,四处寂寥只能偶尔听到风儿带来几声虫鸣时,柳溶月盘腿在床上坐了起来。
仿佛做过千百遍那样熟练,随着一遍遍的默念口诀,冥感天地的心神似乎“看”见了闪烁着微光的光点。
柳溶月心下一喜,光点顿时一黯,吓得她连忙稳住心神,不悲不喜的让呼吸化作双手,将重新绽放光芒的光点纳入体内。
但这些光点,还未抵达丹田,就在经脉逸散。
没办法,经脉中的杂质太多,只能先将经脉疏通,才能使后来的灵气光点在丹田中储存起来。
因为书中对此现象有过描写,所以她并不气馁,专心的攻克着经脉中每一个微小的杂质。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柳溶月只觉累得厉害,睁眼一瞧,窗外已经透出了蒙蒙的光亮。
“卧槽!”柳溶月张口就是一句国粹。
“卧槽好臭,呸呸呸——”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柳溶月终于在水镜中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花容月貌的脸蛋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灰浆,伸手往头发里一抹,同样是一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