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距离白驰离开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端午节猝不及防的到了。
沈府的院门前、房檐下都挂上了艾草。
沈余氏拿雄黄酒在沈如意三人额头上画了“王”字,又在每人手臂上系了一根五彩线。
吃过了五毒饼和粽子,一家人穿戴整齐出去看赛龙舟。
赛龙舟是端午节的一个重要活动,许多诗人都在诗中描绘过。
宽广的河面上,一艘艘龙舟一字排开,每艘龙舟上有二十个划桨手,一名击鼓指挥员。
龙舟上各插着一面旗帜,每条龙舟上的队员着装都不相同,色彩缤纷。
河岸边围满了来观看赛龙舟的百姓,河两岸边上的茶楼里也站满了人,还有些机灵的小贩,趁机卖些瓜子小吃。
随着发令员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参赛人员奋力划桨击水,船头的鼓声在河面上飘荡,龙舟如箭离弦,跑得飞快,河边顿时响起了呐喊声,助威声。
大人们有的看得起劲就忽略了孩子,龙舟比赛一结束,就有人哭喊着说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有人咒骂人贩子,有热心的跟着一起找。
因为每年过节的时候,孩子丢失的数量远远大于平常,所以周围一般都有官兵。
一场龙舟比赛的时间大概为一刻钟,有人就说,孩子就算被抱走了,应该也刚走没多久,可以找找那些带着孩子提前走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看到的人,士兵就以此为线索,在周围寻找。
沈琳琅却注意到,有一对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夫妻,他们抱着的孩子竟然一直都在睡觉,周围的环境如此嘈杂,那孩子居然没有被吵醒,他们还跟着咒骂了几句人贩子,看上去很是痛恨。
因为丢失的孩子是男孩,他们抱着的孩子看打扮应该是一个女儿,就没有人怀疑他们,随意的检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沈琳琅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劲,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时耳边却听到沈余氏和沈彦安抚沈如意的声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将刚刚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在脑海里仔细回想着刚才那对夫妻的面貌,还有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暗暗记在心里。
出了这种事情,沈家人都不打算在外面闲逛了,直接打道回府。
路上沈余氏看见沈琳琅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以为她被吓到了,就安慰了几句,还在心里想着原来琳琅看起来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其实也还是个小孩子。
沈琳琅怕其他人看出些什么,也笑笑表示不害怕了。
回到府中之后,她悄悄拿起自己自制的碳笔,画下了脑海中那两个人的样子。
夜晚,她穿着黑色的衣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还在鞋子里垫了好几层东西,让自己看起来更高,才从一个隐蔽的出口出去,跑到一个破烂的小院,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敲了敲门。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打开了门,两人一起进去并迅速关上了门。
沈琳琅掏出那两张画像,递给少年。
“记住这两个人长什么样,你明天就去找这两个人。”
少年接过画像,仔细的看了看,表示自己记住了。
沈琳琅又递给他一张写了字的纸。
“找到他们以后,把这张纸给他们,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做。”
“好。”少年干脆的回答。
沈琳琅立即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以后,沈琳琅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那少年原先是个乞丐,被其他乞丐打伤,沈琳琅偷偷给了他钱让他看病吃药,代价就是为自己做事。
今夜她过去,就是让他找的那对人贩子的下落,然后把沈如意的平日的行踪告诉他们。
乞丐的消息灵通,那两个人贩子刚偷了孩子,现在城中戒备正严,肯定出不去,应该还在城里。
而且一个乞丐又不识字,不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乞丐是认识字的,他原本也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只是生父娶了继母之后,又生了继子,继母偷偷将他卖了,又骗父亲说,是他自己走丢了。
买他的人牙子听从继母的话,想把他卖到山里给别人做儿子,他自己路上机灵,逃了出来,历经艰险跑到眉阳城,想要状告继母,可是身上没有钱,连衙门的大门都进不去。
他想要去找个活计,但是年纪太小没有人要,只能沦落为乞丐。
沈琳琅把纸递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明白她也是想让人贩子把这个人抓走,联想到自己的遭遇,一时间怒上心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在沈琳琅走后,远远地跟着她来到沈府,差点惊到了看门的狼狗。
他小心翼翼地离开,决定第二天一早就把这件事告诉沈家人。
沈琳琅又回想了一下今夜自己的装扮,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嗓音,身高和体型也都做了伪装,应该不会被认出来,随即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沈琳琅忽然想起去年沈余氏说过的那些人贩子的残忍手段,心里有些后悔,但是又想到爹娘对沈如意的宠爱,对自己的忽视,还有自己前世那个小三生的妹妹,又狠下心肠,强迫自己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一夜过去了。
……
沈彦刚要出门,一个裹着纸的石头就被扔到了他的脚下,他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已经跑远的衣着破烂的背影。
茄子这时突然冲了上去,很快就追上了少年,拦住了去路。
那少年有些慌张,但又害怕被咬,只能停在原地。
下人上前把他抓住,带到沈彦面前。
沈彦捡起地上的石头,看到了纸上的字和画有人像的画纸,心中骇然,让人把那少年带上马车,随后自己也上了马车。
那少年本来没想露面,毕竟他也担心沈彦如果偏袒给自己东西的人,会把自己灭口,但是没想到沈家养的狗如此勇猛。
沈彦坐到那少年对面,语气严肃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是谁给你的?”
少年有些害怕,手指攥住衣角。
“我名叫李堇文,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穿的很严实,昨天夜里他让我去找两个人,然后把东西给他们,他不知道我识字,我不想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昨夜就偷偷跟着他来到了这里,今天早上来就是想要把事情告诉你们。”
沈彦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这恐怕是个落难公子,又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就知道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随即问了他事情的详细经过和如何与那人相识。
听完之后,沈彦的脸色阴沉,双拳紧握。因为他知道能够在不惊动茄子它们的情况下进出的人,一定是自己府里的人。
李堇文被吓得不敢动弹。
沈彦缓和了一下情绪,语气温和的对李堇文道了谢,又命令下人在附近的客栈给他订了一间房,买了几件新衣服。
之后让人仔细盯着府里府外的风吹草动,并派心腹偷偷把画像送到官府,就像一个害怕被报复的好心知情人,好在官府没有养狗,东西送的很顺利。
沈彦并不担心打草惊蛇,需要找一个小乞丐去找人的,肯定没有多大势力,又被困在府里,想知道外界的消息都难。
处理好这些,沈彦才匆匆赶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