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是古代著名诗人王维所作的《塞上行》。
夕阳艳红如血,伴随而来的乌云借着最后的光辉,镀上了一层层金色,逐渐笼罩向大漠。
大漠中,萧瑟的寒风渐起,从中原远道而来的楚辞屹立在老旧的城墙上,极目远眺,披在衣衫上的斗篷猎猎作响。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边关,身上的暖意渐渐褪去,从大漠涌出的寒流如千军万马般跨过城墙,进入了玉城。
夕阳古道颇是冷清寂寥,很少见到还停留在街上的百姓,反倒是从西域远道而来的商贩渐渐多了起来,趁这黄昏之际,表演起了吞火变戏法的杂耍,由此吸引了不少观众。
长城三万里,边塞五十城。
玉城作为中原通往西域的阳关大道,吸引了大量的旅人,他们成群结队的穿过沙漠,不远千里来此做生意。虽然是边塞,但繁华程度不差于中原豪城。
楚辞素来远居中原,对塞外之事不甚了解,见遍地都是来自西域的奇珍古玩,奇装异服之人不在少数,不觉间起了几分好奇心。若非有要事傍身,以楚辞的性格必然会好好停留一段时间,直到满足好奇心为止。
多番询问打听之下,楚辞沿着过客指点的路来到了韩家。但如今的韩家早已失去了往昔的辉煌,朱红色的大门被腐朽的七零八落,断裂成两截的匾额掉在地上,上面盖满了尘埃,蜘蛛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慢吞吞的织出了一张张网。
楚辞目不转睛的盯着屋檐下的蛛网,它就如同现在的韩家,只需要风轻轻一吹,就能把一切都化为乌有。
楚辞的手刚放在门上,不曾想只是稍微用了些力气,大门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推出门隙的那一刻,门板应声倒地扬起一片尘埃。偌大的院子里杂草丛生,遍地都是白骨和刀剑,可想而知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惨案。
他来此并非是要祭拜韩家,之所以不远千里来到玉城,是因为飞燕阁阁主夜观天象,说是天下将会有一劫,这场劫难非同小可,是地府之难的延续,一旦无人阻止,势必会让世间所有人都陷入永无止境的战火中。
自地府一战过后,楚辞隐居江湖数年,已经不想理会世间俗事了,可飞燕阁主又说有一个人会被卷入这场劫难,此人和楚辞有着很深的瓜葛,也正是为了她,楚辞才会远赴边关。
楚辞从不涉足边塞,但他知道韩月是玉城韩家的长女,飞燕阁阁主说的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指她了。
提起韩月楚辞心中便涌出一些愧疚感,昔日他与韩月相识于唐门,双双被卷入唐门内斗中,若不是她舍身相助,自己未必能活到现在。
那之后,韩月便不知所踪,没想到她会回到玉城,想是找到了仇人,所以归来复仇。
楚辞本以为她会回到韩家,祭拜一下爹娘以明其志,没想到不仅没见到韩月,甚至韩家被灭多年都无人过来收尸,眼前情景令人唏嘘不已。
楚辞并未立即离开,在打听韩家下落的时候,他额外知道了关于韩府的一些事。韩家上下五十余口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震惊玉城。但出乎意料的是玉城的太守竟然没有派人查看,更不曾调用军士,只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自那之后,怪事频出。
有住在附近的人听到从韩府中传来的哀嚎声,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响,更有人曾见到烛火闪烁,还有从门缝中流出人血等等数之不尽的怪异之事,有人说这是韩府的人的鬼魂作祟,吓得周围不少人都搬家了,只留一座韩府孤零零的被岁月侵蚀。
楚辞自是不信这些的,毕竟地府都给他亲手灭了,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也死在了他的剑下,要知道地府是一切鬼怪的源头,世间的怪谈皆出于地府。
若市井中存在怪异,定然是有人在捣鬼!
就在楚辞准备推开祠堂的房门时,只听咔嚓一声响动,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数十根银光闪烁的毒针如雨点般射来,换作是寻常高手定然是避之不及,纵然能避也不免受伤。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楚辞向后退去,紧接着一道赤红剑光闪过,所有银针均被斩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犹如滴落的雨珠掉在了楚辞脚下。
哗啦!
屋内冲出一道黑色的身影,破败的房门在气劲下四分五裂,一轮犹如弦月般的刀光瞬间斩来,显然是存了一击必杀之心!
楚辞临危不乱,手上的神剑余势未消,斜斩而去。寒冷的刀锋和炽热的剑锋相撞,迸发出点点火星。
偷袭楚辞的人并非寻常之辈,使的是一柄圆月弯刀,楚辞从未见过这种兵器,一时间分了些神,女子趁机跃上房顶,和楚辞保持了一定距离。
楚辞斜剑指地,看着从头到脚都被夜行衣掩去身姿的女性杀手,皱起几分眉头说道:“原来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亏你们如此仔细,竟能不留丝毫痕迹。”
杀手女子稍感意外,黑色面纱下的脸皮微微抽动,反问道:“你知道我们?”
楚辞淡然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之所以来此是为了找一个人。她在什么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们抓了那个女人?你是专门为她而来的?”杀手女子越来越惊讶的说道。
她听说过眼前之人的名号,数年前地府作乱江湖,祸乱朝纲,天底下没有一个势力能够制衡。哪怕是天下盟的盟主冷无情也只能见招拆招,不能伤及地府元气。
若非眼前这个人,整个江湖恐怕都会陷入一片腥风血雨,永无安宁之日。
可是据她所知,楚辞虽是剑法无双,但从来都是一个独行侠,更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而且从他刚才口吻来看,并不知道自己是何门何派,怎么眼下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念及至此,杀手女子不禁对楚辞有了几分忌惮,原本应该是自己占据绝对的话语权,结果三言两语间就失去了主动权。
“是。”楚辞说道。
“真可惜啊,你来晚了一步呢......”杀手女子露出残忍的冷笑,身体扭动,一副妖媚之相,听声音竟似是一位妙龄少女!
看着无动于衷的楚辞,杀手女子的语气不禁冷了几分,冷冷说道:“那女人已经被我们杀了,死相比你想象的还要凄惨的多。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至死都在叫着你的名字。”
“她死了?”楚辞眼神一冷,看向女子。
被楚辞这么盯着,哪怕女子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罗刹,也不禁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但她表面上仍是保持着原本的姿态,甚至更放肆的笑道:“难不成你想要为她收尸?那真是太可惜了,她的尸骨已经在野狗的獒犬的肚子里了。”
楚辞闻言没有多言,缓缓地抬起手臂,手上那把羲和神剑遥指向黑衣女子。不等女子再有所言,楚辞突然消失在了女子视线之中,伴随着一阵斩风裂水的剑啸之声,那柄名扬天下的神剑已然斩向女子的脖颈。
霎时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女子的心头!
楚辞的剑实在是太快了,甚至超越了声音!
铛的一声脆响。
女子在剑锋临近,死亡降临的那一刻,竟是及时抽出双刀挡住了。
可楚辞的剑不仅仅是快而已,那恐怖的力道犹如万钧之力,只听轰隆一声,女子瞬间被这一剑击飞数丈。
楚辞得势不饶人,只听一声高亢嘹亮的鸟鸣,女子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朱雀,被烈焰覆盖的双翼只轻轻拍打了一下,房顶上的青瓦片成群的飞起,数之不尽的剑气攻向黑衣女子。
女子大骇,楚辞的实力比她想象中更为惊人,方才楚辞那一剑已然让她受了不轻的内伤,在这样密集如雨的剑气下,她要是硬抗还能有什么活路?
女子不敢多作停留,依仗卓越的轻功,借助飞起的青瓦碎片掠出数以十丈,消失在了玉城。
看着女子狼狈逃走的背影,楚辞并没有追击下去,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一次就只当是给她一个出言不逊的教训。
边塞的环境和中原大不相同,早晚冷如寒冬,午时热似酷暑,夜间除去边军守卫,寻常的百姓都早早的回屋卧榻去了。楚辞也是在一家客栈暂且住下,打算明日一早拜访玉城的太守,询问有关于韩家灭门一事。
在客栈的屋中盘坐时,楚辞不免想到不久前交过手的黑衣女子,依照他的眼光来看,这女子相当了得,若是去了中原,足以和唐门的唐蓝、桃花谷的陈玉鸾相提并论。她所使的武器不是中原的刀剑,西域诸国竟然还有这样一位高手吗?
真不知道此人背后是怎样的一股势力,飞燕阁阁主所指的危害中原是否和他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