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秦师成见这个小侄子胸有成竹,反倒颇有一番兴趣。
“王叔,你想,如果这次我们向虞祝讨要连州,虞祝能同意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其实我们不需要在这个时间点上讨要呢?神女姐姐的关键点在于,雪魄不能两面开战。
如果虞祝能同意,那说明我们只要攻占了虞祝的某个大的要塞,就可以以此为和谈条件索要连州。到时候,我们手握并州,无需两面开战,不就可以顺利拿下了吗?那我们又何必在这个时候非要去招引六国的注意,让我们自己陷入危险之境呢?
反过来说,如果此时讨要不成,那说明连州只能血战强攻,那我们也无需在这个时间点上就和虞祝、和六国对峙。”
秦师成挑了挑眉,随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脑子就是转得快!”
宋诗余也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小子一番插科打诨,看似说了一番废话,却把宋诗余和秦师成之间略显紧张的气氛瞬间打破。
小小年纪却人情练达,不愧为雪魄储君。
“不过,神女想要洛河平原,又是为何呢?”
牧泽言和宋诗余接触得多,对宋诗余一贯也有些欣赏的态度在,刚刚的小小争议也去得快,被秦琪一打岔,很快就跟着秦琪的思路走了。
“洛河自桃林高地而下,因常年泛滥成灾,当年先王治水,将洛河强行改道入了雪魄,这才导致了洛河平原十几年来寸草不生。只要开放洛河水道,洛河平原必能成为一片沃土。”
宋诗余不急不躁,缓缓道。
“这是其一。其二,现下我们已经攻下了豫州,若再有洛河平原在手,等到凤将军顺利拿下并州,雪魄的整个南部即可连成一片,将宋昭和虞祝南边彻底分割开来,形成一片孤岛。
最重要的是,并州可是鱼米之乡,粮草物资将来就能通过洛河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中原,为我雪魄大军保障补给。到时候,雪魄想要制衡宋昭,可不是只有连州一条路可选。”
一番话洋洋洒洒,极有远见,秦师成看着宋诗余,眼中既有信服、欣赏,又有激动、骄傲。
在他心中,星曜神女,本该如此,运筹帷幄,挥斥方遒。
“原来,神女姐姐安排凤家军攻打并州,是早有安排!”秦琪激动地搓着手,这一趟随军历练,他可真是学到太多了。
宋诗余眼中含笑,手上却不慢:“不过,这和谈还得有和谈的技巧。微之,想不想亲自去会会那比你大不了几岁的虞祝王?”
“姐姐,我也能参与和谈吗?”
“当然,你可是这次和谈的主力。”宋诗余拍了拍秦琪的肩膀,哈哈大笑,“不过,这一次我们要兵分两路,这次和谈,你和白翎将军一起去。”
“神女可是想要去查探一下新兵的情况?”秦师成眼中一片了然。
“正是,不知成帅能否抽空,陪诗余走一趟?”
秦师成点头,众人齐齐大笑。
翌日,一行三人出现在穆县街道。
穆县,只是边城梁州后方一个小镇,因是梁州前往雍京的必经之路,因而相较同样的小镇更加繁华。
此刻,那突然出现的两男一女却吸引了一众行人的目光。
年长一些的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剑眉星目,五官仿佛刀削斧刻一般挺拔,一身玄色长袍,颇具杀伐之气,一看就知道久居沙场,身上带着铁血军人独有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年轻一些的少年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不似其兄长的挺拔,反而多了几分隽秀和清冷。
一头青丝用一根简单木簪束起,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精致俊美,狭长的桃花眸闪过一缕幽暗的光芒,薄唇紧抿,眼眸低垂,乖巧地跟在女子身旁。
而那女子,一身雪青色长裙,浅笑盈盈,眉眼之间均是温柔,倾城绝色,遗世独立,一双紫黑色的眸子,一颦一笑都充满着动人的风采。
三人并肩而行,一时间夺尽了路上行人的目光。
“余儿,你既要探查征兵情况,直接去征兵处就是了,何必还要到这镇街上来?”便装在外,秦师成也不便尊称,只如兄长一般称呼。
秦宋两族世代紧密,他年少时也时时受到圣尊宋熠的照拂。离了军营,这位年轻的神女殿下在他心里和邻家小妹一般无二。
“征兵处有什么好看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官腔禀报。”
宋诗余牵着凌宇的手,往街边的一个小贩方向走去。
“师成哥哥,这里又不是军营,你何必这么一板一眼的?
“我当年跟着圣尊出征,私底下也称呼圣尊一声姐姐。现今微之叫你姐姐,也算说得过去,但是你叫我哥哥,这辈分还怎么算?”
秦师成摇头失笑,望向宋诗余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宠溺。
“那我要称呼什么?师成叔叔?”宋诗余在小贩手上买下一根糖葫芦,递给身旁的凌宇,转身朝秦师成粲然一笑:“我那天看到了,我姑姑还真是不藏私,连混沌迷天大阵都教给你了。”
秦师成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得意和自傲,不再说话,任由宋诗余戏谑。
凌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糖葫芦,心中有几分雀跃。
他每次和宋诗余上街,宋诗余都会给他买糖葫芦,这样的习惯对他来说,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自从跟着宋诗余回了雪魄,宋诗余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只有入夜之后才会过来看他。
尽管如此,她还是给他安排了详尽的功课。在太初山的时候,太初山的藏书阁有着天下最多的藏书和无数孤本,他就整日整日待在藏书阁里,遇到不懂的,便摘抄下来,等宋诗余回来了再问她。
后来到了梁州,神女行宫内也有不少的手抄本,他每日除了练剑就是看书习字,这些时日下来,许多经典、名著甚至兵书都能倒背如流。
他开始慢慢明白她的身份,她的使命。他开始知道,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国富民强,也不仅仅是一两个人的安居乐业。
她的胸襟,她对百姓的悲悯和怜爱,多少王侯将相都无法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