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皇太后引到洛河的途中,关健在心里做好了两种打算。
第一,杀了皇太后,然后抛尸洛河,毕竟她是大国贼梁冀的妹妹,要不是她,梁冀也不会权倾朝野。所以她死有余辜。
第二,把皇太后软禁起来,继而要挟梁冀,让他交出兵权,然后逼着梁冀自刎以谢天下。
但他的计谋都是妄想,因为他根本不是皇太后的对手,两人只拆了不到百招,他便落入了下风,渐渐有点支撑不住了。
他暗叹道:这回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暂时还不是哀家的对手,再练两年吧。”皇太后久居深宫,多年来很少跟人动手,今日遇见关健,一时兴起,竟不顾身份追到宫外,把沉积心里多年斗勇的豪兴发了出来。
“那就罢手吧,甘拜下风。”
两人各自收招,皇天后兀自气定神闲,而关健却大喘着粗气,他刚受了内伤,一时还很难平复下来。
“像你这个年纪,能把真气修炼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皇太后道。
“你也很不错啊。”
“你身上有伤,再者,你尚不能将真气和招数融会贯通,如果你身上无伤,又能巧妙地将招数和真气结合,哀家势必不是你的对手。”
关健直起腰,拱了拱手,道:“那就容我先练两年,我们再重新打过。”说着便想逃去。
“恐怕哀家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看你中气充沛,怎么等不到哪个时候?”
皇太后豁达一笑,道:“个中缘由,不方便跟你一个男人说。你当真不知道哀家的身份?”
关健道:“先前不知道,现在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你不知道哀家的身份不要紧,但哀家可知道你是谁。关尚书,见了哀家,为何不跪拜行礼?”
关健忙不迭地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罪臣冲撞了皇太后,罪该万死,请皇太后恕罪。”
皇天后冷冷一笑,道:“你早就看出了哀家的身份,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你当哀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罪臣伎俩拙劣,如何能瞒得过皇太后的法眼。”
皇太后冷哼一声,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起来吧。”
关健站起身,道:“臣跟皇太后素未蒙面,不知皇太后是如何认识臣的。”
“哀家虽然已经不亲临朝政了,但朝堂上那副垂帘还在。哀家新近听说刚上任的尚书令是个能人,于是好奇,便藏在垂帘后,也想看看这能人究竟能在何处。”
关健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在朝堂上的才能,只限于拍梁冀的马屁。但转念一想,皇太后是梁冀的妹妹,拍梁冀的马屁,也就是拍皇太后的马屁。道:
“皇太后谬赞了,臣才疏学浅,能有什么才能。要是皇太后仍旧亲临朝政,指点江山,臣简直连开口都不敢了。”
“呸!”皇太后啐道:“你当我是大将军吗,那么爱听你阿谀奉承?”
关健见拍马屁对皇太后不奏效,大感失落,道:“臣该死,但臣说的话,句句都是出自肺腑的啊。”
“大将军糊涂,我可不糊涂。你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吗?大将军这些年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无论他以后落到什么下场,都不足为怪。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是你以后得逞了,不要对我梁家的祖坟下手就行。”
关健的脸火辣辣如同火烧,心里道:这皇太后洞若观火,我可真惹不起啊。
他不知道皇太后是真洞悉了他的目的,还是为了诈他,于是狡辩道:“臣不敢对大将军有半点二心,皇太后可看错臣了。”
“之前朝政之柄还在哀家手上的时候,哀家尚能制约他,后来我身体不好,感到力不从心,天下的事就全落在他手中了,哀家说的话他就更不会听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自己的恶果,他自己尝。好在哀家也是将死之人,看不到,也就不为难了。”
“皇太后既然知道有人会要对大将军不利,也该多提醒他才是啊。”
“你们斗你们的,我可懒得得管了。”
梁妠临朝数载,期间虽谈不上国泰民安,但百姓也并无怨言,直至她沉疴在身,力不从心,天下大权才落在了梁冀手中。
梁冀败坏了朝纲,使的天下怨声载道。她曾数次规劝梁冀,让他不要劳民伤财,但梁冀目中无人,早对她这个皇太后不放在眼里了,对她的话自然也不予理会。
后来她心灰意冷,知道颓势已然无法挽回,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躲在了深宫中,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关健拿不准梁太后的心思,不敢公然声讨梁冀,道:“皇太后圣体抱恙,应该多保重身体才是,也不好再为国事操劳了。”
“不过,就凭你你和皇上那点伎俩,要想除掉大将军,恐怕是异想天开。”
关健心想: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走着瞧。
梁太后咬了咬嘴唇,突然问:“你师父还好吗?”
“什么师父?”
“你还在装糊涂,你身上的真气和他是一个路数,武功招式也大多出自他之手。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关健明知道梁太后指的是李剑川,却仍然装着糊涂,道:“我有好几个师父,你指的哪位?”
“李......李......李剑川。”梁太后道。
“你认识我师父吗?”
“何止是认识。”
“我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上次分别的时候,听他说是要去找他的师妹。”
梁太后心里酸溜溜地,道:“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一块。”她又又压低声音,似在自言自语:“我真傻,明明是我负他在先,现在听说他跟别人在一块,竟然还脸生他的气。你师父一定很恨哀家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常常师父在醉酒时,念叨起皇太后的名字。”
皇太后眼睛一亮,在皎洁的月光生出一道泪波,道:“真的吗?”
关健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我想皇太后跟我师父之间当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并没有什么误会,哀家是的的确确是负了他,可哀家也是身不由己,绝非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去做皇后的。”
“那臣就不懂了。”
皇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如同银盘般的皓月,将当年之事娓娓道了出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师父时,是在都乡候马贤的家中。那时,他还很年轻,但已经名扬万里了。
当时正值西羌作乱,朝廷命令我爹为前将军,去协助马贤平羌。
有一天,我爹从都乡候马贤家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羌人的军队中有很多武功高手,那些高手个个能以一敌百,连日来汉军连吃败仗,已然溃不成军了。
我说:‘既然羌人中有武功高手,那我们也可以请中原的武林高手来助战吗?’
我爹说:‘谈何容易,中原的武林高手,大多都是抱咫尺之义之辈,对国家兴亡向来都很漠视。他们仇视朝廷,各自占山为王,怎么肯听朝廷的调度。”
就在这时,马贤派人来告知我爹,说他请来了烛流门宗主李剑川,请他过去一叙。
我爹一向对武林人士心存鄙薄,所以想要推辞不去。
但我却很喜欢打听武林中的事,知道烛流门宗主是中原武林中绝顶高手,于是便力劝我爹一定要去见见他。
可我爹还是不愿意去,还是我硬拉着他去的。
也许是孽缘,我们第一次见到彼此,心中就各生出情愫。
我从小就喜欢练武,曾拜过很多武功高手为师,自认为学了点手段。
一见李剑川的面,就想向他讨教几招。我向马贤借了一把剑,对李剑川道:‘久闻李宗主武功高深,小女子斗胆,想向李门主讨教几招。’
不待他答应,便一剑刺向了他的眉心。
然而,他看见我举剑刺他,却不躲不闪,只是直直地看着我的脸。
还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像他那样肆无忌惮地看着我,我当时窘迫极了,头脑一热,什么也顾不上了,手上的剑自然也忘了收。
直到我手中的剑划破了他的额头,他才反应过来,才连忙出手指弹断了我手中的剑。
可是他的功力太深了,只把我手中的剑震断成了碎片。
那碎片像火星子一般四处迸发,其中一块飞向了我眼睛,眼见就要扎到我眼睛上时,他竟然徒手接住那碎剑片。
鲜血不住的从他的手上低下来,很快把地上打湿了一大片。
我感到受窘极力,丢掉残剑,慌忙跑了出去。
可这一切,我爹都看在眼里。
后来我爹对我说:‘听说李剑川在武林中的名望很大,如过能让他多拉拢一些武林人士,去跟羌贼中的那些武功高手对抗,我大汉也就不怕抵挡不住羌贼的铁骑了。’
我当然愿意去说服李剑川了,但并不完全是为了大汉的国运,更多的是为了能多见见他。
我跟你师父见过好几次次面,但从来没有跟他提过抵抗西羌的事。
有一天,他跟我说,他已经派人去会过西羌的高手了,从交手的情况来看,我们中原武林人士未必能抵挡住西羌高手绝技。
那可怎么办?我问。
他说如若不能学会《七曜真气》,无论如何也是对付不了天玄宗的七大高手。
我问他什么是《七曜真气》?
他说这是一门至高无上的内功秘笈,要是能练会这部秘笈上的功夫,他就有把握打败天玄宗的七位高手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能学会《七曜真气》。
他说他已经打听到《七曜真气》在谁的手中了,所以要抓紧时间去向这个人讨教。
他一去就是一年,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小师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