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脚力的比拼,逆佗与青霓都用尽了全力,两者最终打成平手,同时到达了药王殿。
关健原以为药王殿是什么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之地,等到了一看,竟然只是几间溪流围绕的茅屋。
进入大门后,便看见满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前来求医之人,在他殷紫的世界中显得格外的破败凄凉。
药篱欢快地从木桩上跳了下去,朝着里屋喊道:“爹!你说的那个人来了,雪莲我也带回来了。”
药人命慌忙扔下药罐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院子里。
他从药篱手中接过一只寒玉制成的盒子,惊叹道:“你怎么把人家的盒子也偷来了?”
“我怕雪莲会蔫,就连着盒子一起带回来了。”药篱道。
“这回祸可闯大了!”药人命一脸惊恐。
“偷一样是偷,偷一百样也是偷,管那么多干什么?救人要紧。”
药人命叹了一声,赶忙去给关健号脉,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睑,仔细查看了一番。
“哎……”
药人命良久不言语,一开口就叹气,这让关健心里很慌。但他却从容地道:“请也帮我的朋友看看吧。”
药人命只看了菱衣两眼:“这位姑娘受的内伤虽重,但并无大碍。至于你的眼伤......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医治好。”
关健一听,心凉了半截,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先生只管动手。”
药人命点点头:“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如此,便多谢先生了。”关健长长一揖。
药人命一边吩咐药童去煎药,一边取出银针,道:“四色修罗是世上罕见的毒药,依老夫遇见,须用雪莲、合欢、连翘、龙胆四味药,先祛你体内的毒。然后再用针灸刺入你眼周几大处穴,来驱散眼睛里残留的毒,也许能凑效。”
关健道:“先生既然这么说,定然是错不了的。”
“但有一点,这几针皆要刺入脸骨,奇痛无比,你需忍住。”
“请先生尽管施针。”
药人命点点头,颇为欣赏关子朔的豪迈。
药王殿每日都有百十人来求医,他们无论贵贱,药人命皆一视同仁,来的早的在里屋里躺着,来的晚了,就在院子里随便找个地方躺下。
关健喝完药后,药人命取出银针,准备动手。关健看见那根针又长又粗的针影子,不免吓了一跳。
“我要给你施针了。”
“嗯。”
药人命刚要下针,却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少年从里屋走出。那少年拄着拐杖,气急败坏地道:“等等!不是说好先为我解毒吗?”
关健听这人声音十分熟悉,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但他看不清人脸,不敢冒然相认。
“你身上的毒不打紧,且等一等吧。”药人命道。
“怎么就不打紧,再不来救,这条腿可就废了。”少年提起裤腿,只见他小腿又红又肿,腿肚子上还有两个细小的窟窿。
“这蛇毒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不治,时日久了,自然也就好了。”药人命本不打算理会那少年,但看他一副纨绔模样,恐他来捣乱,只好应付他几句。
“先生啊!你可不敢再拖延了,再等我可真要痛死了。”那少年知道强硬不得,只好叫苦服软。
“你再聒噪,我把你另一条腿也给废了!”菱衣服了几颗调理内伤的的药丸后,气力立马恢复了很多,气焰也随之上涨。
“咦!你吓唬谁呢?你这小妮儿,口气咋恁大?”那少年颇为不屑。
菱衣的狠辣关健是见识过的,生恐她伤了那少年,忙道:“菱衣,你别跟他为难,回头大司农可要见怪的。”
菱衣道:“什么大司农小司农,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
“咦?”那少年一听“大司农”三字,忙凑到关健面前,仔细辨认后,大喜道:“哎呀呀,关兄,你咋搁这里了?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关世伯可四处寻你嘞。”
这少年正是当初和关健一起冒充的那个侲子,当朝大司农的儿子秦衡。
关健听说父亲四处寻他,鼻子一酸,道:“此事说来话长,家父可还好吗?”
“唉!不瞒你说。李太尉被梁大将军参了一本,说他结党营私,关世伯也被卷入这宗案子里。愚兄离京时,风声就很不好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秦衡道。
关健气愤难平,道:“李太尉为人刚正不阿,耿介清廉,这分明是诬告!”
“如今的朝政,还不是他们姓梁的一家独大,士人们也别想有什么作为了。”
关健叹了一口气,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秦衡道:“反正我是对做官一事心灰意冷了,所以才离了家,带着门客四处游玩。不想在路上被一毒蛇咬伤,才来到了这里。关世兄,你是伤了眼睛吗?”
关健点点头。他此时忧心忡忡,恨不能立刻赶往京都。
“你们家既然是世交,那就好说话了。你且退下,你关世兄命在旦夕,先救他要紧。”
药人命将秦衡拉向一旁,对关子朔道,“你忍着些,我要开始了。”
秦衡无奈,只得退到了一边。
药人命认穴的功夫炉火纯青,扎针也从不拖泥带水。取针、烧针、刺针一气呵成,力度深度恰到好处。须臾间在关健的阳白、鱼腰、晴明三处穴位上各下了一针。
这三针根根入骨半寸,只把关健痛的眼泪直流,但他始终没动一下,也未吭一声。
待扎第四针时,药人命把手悬在半空,久久不动,似有些迟疑。
菱衣在一旁干着急,终还是耐不住性子,问道:“先生可有什么顾忌?”
药人命一生中救人无数,从未失手,但对解“四色修罗”的毒,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虽然有仁心,但于自己的名声也是极重视的,害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所以最后一针迟迟不敢落下。
可事已至此,又不能半途而废,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一针下去,能不能救活你,就看你自己的命数了。”
关健担心家中的境况,求生欲望倍增,道:“先生若不扎这一针,三日期限一到,我还是会死。既然如此,恳请先生放手一搏,下针吧。”
药人命捻动银针,正要刺下去,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将他手中的银针打落在地。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白绫破门而入,如同游蛇一般,困在了药人命的腰间,把他勒的满面紫红,脖子额头上皆暴起了青筋。
逆佗慌忙寻来砍刀去砍那白绫,然而那白绫为冰蚕丝所造,坚韧无比,他每砍一刀,药人命反而多受遭一重罪。
菱衣见状,忙拿起月凝剑,一剑砍去,那白绫“刺啦”一声,被砍成两截。
“好锋利的剑!”
一女子从门外闪了进来,手中还绕着那半段蚕丝白绫。
“一颗雪莲而已,你来向我讨,我未必就不给你。可你偏偏要唆使你女儿去偷,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女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