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有什么用?不还是要死在这里。”菱衣道。
季梁琛道:“凭你们师姐妹的武功,虽不能奈何我等,但要想全身而退,也并不是难事。”
“天下名剑,十之有七都藏在你们蜀中第一剑派的悬剑山上。你们大费周折,无非是想要这残废手里的月凝剑,对吧?”菱衣指着关健道。
“看来什么事都躲不过你的眼睛。我们蒙面索剑,不过是为了顾全两派的和气,可并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你既然看穿了我们的目的,那就还请你把剑交予我们,免得再起干戈了。”
“这剑是这残废的,你想要,自己向他讨去。”
季梁琛走进马车,把大手一伸,道:“少侠,这把剑对我派至关重要,还请你不吝赐予。”
这剑对关健而言,不过是一块废铁,为了化解干戈,他还真有心将剑送给季梁琛。
冬荛慌忙阻止道:“关师兄不可,李师伯要是知道你把剑随便送给他人,会怪罪你的。”
季梁琛眉头一锁,惊疑地问:“你说的李师伯,莫不是烛流门门主李剑川?”
“不错,正是他。”菱衣道,“怎么,你害怕了?”
季梁琛迟疑了片刻,然后笑道:“早闻李剑川已经葬身漠北。再说,就算他还活着,我也不惧。”他虽然嘴上说不怕,心里却是很忌惮的。但月凝剑他势在必得,只好硬着头皮了对关健怒吼一声:“把剑交出来!”
关健一见季梁琛吹鼻子瞪眼,瞬间恼怒,道:“你要是客气点,我还真就给你了,可你却来恐吓我,那就恕难从命了。”
菱衣见关健还有点骨气,道:“看来你还未到烂泥扶不上墙的地步嘛?”她一言甫毕,将蟒鞭闪电般朝季梁琛身上甩去。
还好季梁琛反应及时,侧身躲过了一记鞭打。
菱衣自知不敌,对冬荛道:“师姐,我拖住这些人,你带这小子速回花屋坪,请师父来为我报仇。”
关健闻言,忍不住对菱衣肃然起敬,心想:这丫头不亏最受其师父器重,果然通识大体。
但冬荛却不肯遵命,发誓要和菱衣共进退,直把关健气的直捶马车板子。
菱衣无奈,与季梁琛等人斗了数回合后,忽然收回蟒鞭,只见她引了个手诀,忽地一道青气绕着她的手臂,然后又凝聚到了右手食指之上。她这是要施展悲花派上乘武功“大悲花杵”。
冬荛连忙惊呼道:“师妹不可,你真气尚不纯熟......”
还未等她说完,只见菱衣将手指凌空一戳,一道青光从指尖飞出,正中蜀中第一剑派一人的眉心。那人中招之后,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菱衣见有所成效,又是一指,一道青气“嗤”的一声,戳中了另一黑衣人的胸口,那人同样应声而到,抽搐了两下便也不再动了。
关健被惊的目瞪口呆,万想不到世上竟然有这种隔空杀人的功夫。他本想再喝声彩,给菱衣助助威,不想菱衣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了马车里。
这大悲花杵的功夫威力无穷,施展起来自然也是极其耗费真气的。以菱衣目前所修炼来的真气,能施展两次大悲花杵,已是下血本的事了。
季梁琛见两名师弟倒地,连忙过去查看他们的伤势,一见两人了账,红着眼,冷冷地道:“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了!”
关健看季梁琛起了杀心,直恨的牙痒,心想:早知道把破剑给他便是了,非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他正暗自叫苦,忽然听见一阵阵时缓时急的铃柝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不禁大喜,大声呼唤道:“师父!”
众人皆是一惊,慌忙朝铃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师父!”
“徒儿!”
“师父!我在这儿啊!”
“徒儿!”
说话间,只见一人如鬼魅般从远处飘过来。这人弯腰驼背,面如桃核,腰间挂着一铃铛。这颗铃柝通体赤黑,上面刻着一只大鲲,鲲上坐着一老者,老者双目盯着一只翩然的蝴蝶,若有所悟。正是那北冥祖狂。
“哎呀,乖徒儿,许久不见,你怎么成这副光景了?”北冥道人见关健双腿上绑着木棍,知道他双腿已断,心里万分凄凉。
关健心里一暖,许久以来都没有人这么关心他,恨不得将心里的万分委屈,恨不能对这个掳走他,害的他吃尽苦头的恶道人一一诉说。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见咱两师徒缘分未尽,好,好。”北冥祖狂大为快慰,双手扶着关健的双肩道。
菱衣很是迷惑,低声问冬荛:“挂在师父房间里的那幅画上的人就是他?画中人英气伟岸,怎么成这么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了?”
季梁琛等人原以为这人就是消失多年的烛流门宗主李剑川,无不心惊胆寒,一见不是,立马松了一口气。
季梁琛毕竟见识多广,已猜到了来者的身份,上前一步道:“前辈可是北冥祖狂?”
北冥祖狂对季梁琛的话似没听见一样,将一颗药丸塞进关健的嘴里。关健服下药丸后,立马觉得丹田通畅,断骨处的疼痛也减轻了些。
“不错不错,没想到江湖上还有人认得我这臭老道。”北冥祖狂缓缓道。
桓望锋得知这被关健称呼为“师父”的人不是李剑川,气焰立马长了一截,道:“我当你师父真是李剑川呢,原来是个牛鼻子道士。”
他生平最爱以貌取人,见到丑的总忍不住想奚落两句。可话音刚落,脸上便吃了两记重重的耳光。他慌忙捂着嘴巴,鲜血却不住的在指缝里溢出来。
北冥祖狂刚才那两下兔起鹘落,身手之快,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道士怎么了?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北冥祖狂道。
“小辈不懂事,口无遮拦,就算你要出手教训,出手也不必这么狠吧?”季梁琛怒道。
“不狠怕他不长记性。”北冥祖狂道。
“你......”桓望锋要动手,却被季梁琛拦住。季梁琛低声道:“这老道武功高强,暂时不要跟他纠缠,这笔账以后再算,夺剑要紧。”
“前辈教训的是。”季梁琛道,“我们并非诚心要跟这少年为难,原是把他错当成了李剑川的徒弟,既非如此,之前的误会也就解开了。得罪高徒之处,在此谢罪。不过令徒手中的月凝剑跟鄙派有莫大的关系,恳请前辈将这剑交给晚辈。”
“这剑落在我徒儿手中,就是他的了,你想要,尽管向他讨去,给与不给是他的事。但是你们要是强取豪夺,伤着了他,老道可就不客气了。”
关健见北冥祖狂对自己这么关心,大为感动。心想刚才那几声师父算是没有白叫,突然心血来潮,倒有点想跟北冥祖狂共赴昆仑,去修炼什么长生之道了。
但仔细一想,要真是那样,长生还不如好死。
就算要死,死在花屋坪总比死在昆仑山上要好。
为了死在一个好地方,他只好又要辜负北冥道人的一份苦心了。
注意打定,对北冥祖狂道:“徒儿好不容易寻到一件趁手的兵器,这些人看着眼红,便来硬抢,我不给,他们就说我师门不幸,还说让你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永远别在江湖上露面了。”
北冥祖狂一听,直气的哇哇大叫,二话不说,抄起铃柝便往季梁琛头上砸去。
季梁琛早有防备,闪身躲过,使北冥祖狂那铃柝砸在地上,把泥土溅了一丈多高。
北冥祖狂起了杀心,见一击不中,对着季梁琛又是当头一铃柝。
季梁琛颇感无奈,心想怎么就半路上杀出这么个怪人来了,无奈只得拔出佩剑跟北冥祖狂死战。
可北冥祖狂的武功着实了得,季梁琛与桓望锋合力与之死拼,却始终不能从北冥道人的铃柝下得占到便宜。
蜀中第一剑派的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加入战局,他们摆开剑阵,像铁桶似的将北冥祖狂围在垓心。
关健看到北冥祖狂似乎占了上风,害怕他得胜后又要拉着自己去修仙,便悄悄凑到冬荛耳边说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冬荛回过头,险些将脸贴在了关子朔嘴巴上,两人如撞了鬼一样,纷纷把身子往后一倒。
“走?你不管你师父了?”冬荛问道。
关健只觉得冬荛呼气如兰,红着脸道:“谅这些人也不是那道士的对手。唉,怎么说呢,其实他也不是我师父,等走远了我再给你解释。”
菱衣早就在寻找机会开溜,话不多说,扬起鞭子大喝一声,那马忽然吃痛,没命似得狂奔。北冥祖狂见她们带走了关健,忙问道:“兀那女娃子,带我徒儿哪里去?报个家门,我好登门拜访。”
可那马跑已经跑远,只能隐约间听见“悲花派”三个字。
北冥祖狂虽见爱徒离去,不仅不分心,招式反而更加凶狠,使蜀中第一剑派的人个个叫苦不迭。
菱衣不断催趱,马车风风火火地跑了几十里路后,她才让马稍放缓了速度。
刚才实在惊险,大难过后三人皆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菱衣忽然冷哼一声,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关健知道她是指自己抛弃北冥祖狂逃命的事情。心想:要不是他,我还在家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岂会这般受你摆布?
“前一刻还师父长,师父短的,转眼就不管别人死活了。李师伯怎么会将你这样的人收入门下?”
“刚才叫了他两声师父,只是权宜之计,为的是大家伙逃命。”
“可他明明很在意你啊?”冬荛也深觉关健这事做的很不光彩。
无论菱衣如何奚落关健,关健都不以为然,可冬荛一开口,他便感到无限的委屈与凄楚。
他也不愿在隐瞒下去了,便把自己如何被北冥祖狂掳走,如何跟着众人进山去寻李剑川,如何经历雪崩,如何断腿,如何来到回魂镇这中间的事和盘托出。
只不过把中间的凶险和艰难夸大了几分。
冬荛听后,对他的遭遇深感同情,道:“这么说来,你的命也够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