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关健就被重新装进了大竹篮子里。北冥祖狂将他背在身后,道:“徒儿,我们得动身去找李剑川了。”
关健本打算说自己不想去,但被困在这山洞中已久,也想出去透口气。再说,指不定还能寻个机会逃走。
洞外早已经是白雪皑皑,千里冰封。
郝通天等人早等在洞口多时,一见北冥祖狂背着个大竹篮子,心里面就有气。
北冥祖狂虽然没有察觉,但关健却看在眼里。
“道长,此去凶险异常,带着爱徒怕是不妥吧?”郝通天道。
“前程虽然凶险,但尚且有活下去的希望。我若将他留在洞里,只怕我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来取他的小命。”北冥祖狂冷冷地道。
“你带着他可以,但有一点,和姓李的交手时,你可不能背着他。我倒不是怕伤着他,是怕他碍事,使你不能竭尽全力。”仇万家道。
沈千鸩对他许下承诺,说等杀掉李剑川后,就嫁给他为妻。他对沈千鸩爱慕已久,如何肯错过这个机会。
虽然他很不满北冥祖狂带着关健这个拖油瓶,但又害怕北冥祖狂因为关健而打退堂鼓,所以也不敢过于苛责。
关健对形势已然熟稔了八分:松阳教主郝通天要除掉自己,是因为郝通天知道自己窥测到了栾季和沈千鸩的苟且之事。
一旦自己嘴巴把不住风,将这事抖了出来,势必会让仇万家心如刀绞。
届时,仇万家势必又会与栾季反目成仇,那样的话,合五人之力共诛李剑川的事势必也会告吹。
但最想杀关健的当属栾季了。
从他对仇万家那副恭敬的态度上不难看出,他应该是很忌惮这马脸的。干了夺人所爱的事,心里不免会有鬼,更重要的,大概是他技不如人,打不过仇万家。
总之,情势对他十分不利,使他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了。
郝通天望着远方即将消失的山头,道:“那人行踪飘忽不定,大雪封山之前若不能除掉他,不知要再等到何时了。此番希望大家能戳力同心,共诛强敌。”
“那是自然,谁不全力以赴,谁是王八。”仇万家看着北冥祖狂背后的大竹篮子说道。他唯恐关健有碍于大局,破坏了他的姻缘。
北冥祖狂冷哼一声,率先朝远处的山头飞奔而去。余下的几人见状,也鱼贯跟了上去。
远处那山叫三神山,三神山的山坳里,正是李剑川的藏身之所。
此时他正独对炉火,悠然自得。可在千里之外的洛阳城却有传闻,说他将于上元节在天下第一楼“花涧楼”大会见天下名士。
此消息一出,京都之中一片哗然。无论是三公九卿,还是贩夫走卒,无一不想一睹其真容。
当年李剑川助都乡候马贤平定西羌叛乱,以一己之力抵挡漠北天玄宗七大高手,可谓是英风震华夏。
可西羌之乱一平定,他却莫名消失了。有人说他身负重伤,不久后便不治身亡。也有人说他厌倦的中原武林,在大漠中定居了下来。
人云亦云。
但当人们听说他要现身花涧楼时,四方义士奔走相告,争相朝京都涌来。
可他们们万万想不到,在千里之外的荒山野岭中,李剑川即将经历一番生死之斗。
天空似乎有些霁色,太阳还未露头,寒风却又来削骨,大雪复至,天越来越沉。
尽管在大雪封山之前,李剑川已经将茅草屋翻新,但寒风无孔不入,炉火时不时被吹得一阵摇晃。
他注目着摇晃的火舌,独饮前尘往事。
忽然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眉头一锁,起身打开窗户。看见远方苍雪中,五个人影正迅速朝自己而来。
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造访。
他重新坐回火炉前,刚想要再添一壶浓茶,却听见外面有人问道:“请问屋里的主人,可是烛流门宗主李剑川?”
他心里一惊,心想刚才这群人还在百丈开外,倏忽间便来到了门前,可见皆非泛泛之辈。
但他幽居于此多年,实在不愿再与外人纠缠。但想到对方居然能找到这里,想必是下足了功夫,想不承认也是枉然。
“在下不问世事多年,早就不是什么烛流门宗主了。诸位远道而来,外面天寒地冻,不妨进来喝口热茶吧。”李剑川道。
说话间,茅草屋的木门便缓缓打开。
门外五人见状,无不心惊,因为李剑川居然能端坐不动便能将门打开,丝毫看不到他是如何运功,将力道送到门上的。
而且此时风力正劲,门板打开的速度竟然也丝毫不受劲风的影响。
门完全打开后,只见茅屋中央摆着一只火炉,炉火虽然烧的很旺,但屋里的陈设却看不真实。
疾风从门外灌进,将火舌吹的斜向一边。李剑川双手贴近火炉,不知怎地,那火舌瞬间便不再摇晃,乖乖地往上喷张。
五人越看越惊,谁都不敢冒然进入那斗室之内。
“多年不见,没想到李门主神功精进若斯,实在佩服。”郝通天道。
他明白李剑川露这两手功夫,实则是想劝退他们五人。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李剑川岿然坐着不动,瞥了郝通天一眼,道:“原来是松阳教的郝通天先生,尊师一向可好?”
“恩师于几年前已经仙去。”郝通天道。
“什么?”李剑川惊道,“袁教主身体向来硬朗,怎么说死就死了,莫不是遭人陷害了?”
他与松阳教原教主袁子清也算是忘年交了,当年他为了集天下武学之大成,曾在松阳教向袁教主讨教了很久。
此时听说袁子清已死,不免有些神伤。
李剑川接着说道:“我与尊师交情甚笃,没能去送他一程,实在可惜。但不知现在是郝先生担任松阳教教主,还是这位栾先生?”
他早有耳闻,郝通天与栾季虽都是袁子清的入室弟子,但因为两人品行不端,向来不受袁子清的器重。
他还听说,郝栾二人曾一度与袁子清分庭抗礼。由此推断,袁子清之死,必然与郝通天和栾季二人脱不了干系。
“我师兄威望素著,当然是他执掌本教。”栾季道。
“你只说威望,却不提武功的事,看来是你的功夫要高些了。”李剑川道。
栾季虽然从未与郝通天较量过,但他自负天赋异禀,且每日练功不辍,断定在武功上要稍胜郝通天一筹。面对李剑川的询问,他虽不置可否,但脸上已经露出了骄矜之色。
李剑川看在眼里,追问道:“既然你的武功要高些,那杀你师父时,你出力是要多一些了?”
“恩师神功盖世,合我二人之力,也不能伤他一分一毫。他老人家练功走火,不幸仙逝,坊间却传言是我师兄弟二人害死了他,这实在是讪谤之言。”郝通天怕栾季嘴里不把风,连忙抢着答道。
“我于世上的事已多年不问。至于刚才说你们师兄弟弑师,也只是猜测。郝教主这么急于分辨,岂不欲盖弥彰。”
“一派胡言!”栾季从腰间取出一对而峨眉刺,指着李剑川道:“别躲在那里故作高深了,出来受死吧。”
李剑川冷笑一声,身子一晃,便立在了门口,道:“你们来找李某,不光只是想要李某人的命吧?”
“不错,听说阁下手中有张《潜王图》,可有此事?”北冥祖狂上前问道。
李剑川打量着北冥祖狂,道:“阁下想必就是北冥祖狂吧?《潜王图》向来被你们北天师道视为修行的至上法宝,要是我把图交给你,你是否就肯不再过问这里的事了?”
“这......这......”
仇万家看到北冥祖狂有些犹豫,连忙道:“道长,这个人诡计多端,你可不能信他的话啊!等杀了他,你自然就得到那张图了。”
仇万家害怕夜长梦多,于是便率先发难。他从背后抄出一根熟铜棍,直戳李剑川胸口而去。
李剑川不慌不忙地引了个手诀,全身真气鼓荡,然后将真气凝聚于食指。他的手指与铜棍相碰之时,一道金光迸发而出,即便在白皑皑的雪地里,也足以刺痛眼睛。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仇万家手中的铜棍被弹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插进了坚冰中。
仇万家被震的连连后退,等他立定身子,低头一看,虎口处鲜血直流,不禁大惊失色,心想:这人哪里只是略微有点手段,简直是深不可测啊!这回可上了郝通天的大当了。
刚才初交手,李剑川虽然纹丝未动,但他的手臂也被震的发麻,心想:此人其貌不扬,倒不可小觑了。
他走下台阶,对仇万家道:“李某这茅草屋里,确实有几件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知道阁下要那件?”
仇万家看着李剑川英俊的脸庞,自己难免会有些自惭形秽,他尽量站直身板,道:“我可不稀罕你家的宝贝。”
“那你我素无恩怨,为何一见面就要痛下杀手?”
“只有杀了你,沈大妹子才肯嫁给我。”仇万家忸怩作态地道。
沈千鸩一听,气的直跺脚,恨不得一剂毒药,让仇万家永远开不了口才好。
李剑川知道这“沈大妹子”必是沈千鸩无疑了。他也深知沈千鸩是个什么货色,料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仇万家这样一个丑到极致之人的,知道她不过是利用仇万家而已。
他仰天打了个哈哈,看都不看沈千鸩一眼,道:“阁下还是别费心,我看你的沈大妹子嫁给这位栾兄弟的可能要大些。”
“一派胡言,沈大妹子定不会反悔的。”仇万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实在没有把握,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走到沈千鸩面前,问道:“是吗,大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