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尧无所谓,他本就是没什么目的,随意来到这里的。点点头,转身进了茶楼。
小二上过茶给斟满,客气退走。
茶过半盏。
玉尘怀着敬仰开口:“一别十五年,文大师风采如初。难得!”
“……”燕尧没出声,提起茶壶给自己斟好,又顺手给玉尘斟上。
“诶呦!”玉尘见状,立即起身,做出恭敬的样子。
见到大师,只顾着激动了。让大师给亲自倒茶,荣幸之至,也有些不敢当啊!
“玉尘道长一样是风采依旧。”放下茶壶,燕尧才开口。
人间十五年过去了,应该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玉尘道长还是而立之颜。只除了胡子长长了不少,飘然而袅,从而增添了几分沉稳与仙风道气。
“这是托文大师之福!”玉尘调整好情绪,才讲起前缘。
上次,没什么好心情的燕尧甩下一瓶丹药作为卦资就走了。
玉尘道长只闻了闻丹药的气味便觉得神清气爽。他就知道这丹药不同凡响。无奈燕尧也没给交待这丹药的作用,他也不敢随便乱用。
但觉丹药的香气能提神醒脑,让他倍觉舒泰,就习惯早上起来闻两下,晚上闻几下再睡觉。
感觉身体不舒服了也嗅嗅,心情郁闷了也会拿出玉瓶来……
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良反应,倒是身体素质越来越好。
八年前,玉尘道长游历到滇云。这里除了多姿多彩的民风民情,还有值得留连忘返,诗画般迤逦的自然风光:石林,飞瀑,古寺,雪山,海,湖,池…
玉尘便在城中赁了一个清雅小院停留小住。
这日他与结识的道友相约去游雪山,外出了六七天。在夏日的傍晚才风尘仆仆回来。进了城来,街上所见之众,多是无精打采,药房门前排起了长队。半个城走下来,状况差不多。
他眼皮猛跳,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来。
这种事可不能毫无根由的说,怕是要引起乱子。
他决定好好调查一下。一夜睡的不安稳,临明才睡着,辰初醒来,简单吃了些早饭。
再出门,所见街上行人慌乱匆忙,惶恐不安,如无头苍蝇,气氛如黑云压城。
原来,今早人们发现城门紧闭,出城的出不去,进城的也进不来。
其实,城内早已有死亡,前几天,还不明显,只是陆续有三两个老人过世,一般认为是寿限到了,并没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每天如此,就有人发现异常,才刚惊觉,隔天几十余人亡故,疫情势如水火,凶猛无情。同时大多数人感觉到不舒服……
坐堂大夫察觉看病的人数急增,且病症相似,感觉不对劲,但只能压着疑惑,因为忙得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和求证。到了晚间,似乎半个城都被悲哀笼罩,哭声萦绕…
死亡人数一下子飙升起来…
两天前,城内正好有一位大将军路过,发现了情况不对,就在衙门里招来城内几位有名望的大夫询问病症,加上晚间激增的死亡率。面对严酷的状况,大家不得不面对现实,艰难的承认这是:瘟疫。
大将军来不及考虑更多,立即下令封城。
“唉,恐怕又要成为一座死城了。”玉尘既为自己担忧,更为城内万众百姓担忧。
封城无疑为最好的办法,不致瘟疫漫延出去。
可城内是活生生的百姓啊。肯定引起恐慌。道义,廉耻在死亡面前算什么?有几人能冷静面对死亡…
大将军杀伐果断,乱像起时就快刀斩乱麻,让士兵当众砍杀了几个趁乱抢掠奸淫之人,血腥镇压之下,才堪堪扼压住人性的扭曲、疯狂及自私自利。
召集来的大夫,全力研究出来的药方只能缓解症状,不能治癒病人。
玉尘经过引荐,向将军自动请缨,查找疫情的来源。经过走访,查出来病源是城外离饮水河不远处的垃圾堆。
小山一样的垃圾堆里有不少死老鼠,间或横着死狗烂猫,苍蝇更是乌乌央央…
那气味,远远的已经令人窒息,呕吐。
近一个月来,天气异常炎热,半月前终于下了一场大雨,垃圾堆下的污水如溪流般淌进饮水河。
城内有不少居民家有水井,但一些人习惯在饮水河上游淘米洗菜。更多的是在下流洗涮。导致城内的人普遍得上瘟疫。
源头找到了,只能杜绝继续加重感染率。但得上瘟疫,又互相传染的人可不是找到源头就能治好的。
玉尘道长面对来势汹汹的疫患也是束手无策。这不是普通的病,这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虽然他懂些医道,但对瘟疫这方面没有经验,不甚精通。
走在十室半空的街道,一路上断断续续的呜咽、哀泣、呻吟不绝于耳。入目的是枯井颓巢,衰草寒烟……
特别是其中一户人家传来绝望又无力的嘶泣,在周围的寂静里感觉十分凄凉。
“唉!”
玉尘摇摇头,正要抬腿离开时,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里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玉尘本是听到院内的哀恸,内心凄怆无力才站定感慨。现在倒像个被发现的偷窥者,他尴尬的对着眼红鼻肿,虚弱的女主人点点头,无言转身离开。
“扑通!”
玉尘听到身后响声,回头见女主人跪在地上不由分说,“呯呯!”磕了两个头,眉头有血浸出来。
“道长,救救我儿吧!”女主人希冀的望着他:“拿我的命换也成。求求道长…”
“我,我只粗通医理,对疫病没什么好法子,衙门里大夫们正抓紧研究药方,已经有成效,疫病就要有救了。”
“太慢了,我儿等不到了。”提到孩子,女主人哀哀欲绝。立时又磕头祈求:“道长,你们都是神仙来着,救救我儿吧。只救我儿就可,以后让他跟着你侍候左右,给你当牛做马…”
清尘为难。他难道不想救人?若知道哪里有神仙,他恨不得以身相赎,让神仙救救一城百姓。
“不是我不救,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不会的,您是神仙,不怕疫病,你肯定有法子。您看您红光满面,身强体壮,一点也没受疫病影响,您肯定是神仙下凡…”
小妇人本是恭维之词,想的是对方万一是棵救命稻草呢?但是她越说,越是觉得玉尘不是神仙也是有大能的人。
对此她坚信不疑。
赶紧跪行几步,扯住清尘的衣襟再也不放。妇人虽孱弱,攥着衣襟的力气却是不小,清尘都没能挣脱了她。
求生欲望,加上感觉清尘就是那一线希望,是她能捞得到的唯一稻草,她就是死都不能放过。
听了妇人的话。清尘恍然大悟。怪不得有些士兵看他的眼光怪怪的。隔着幕巾就能感觉到那份又敬又畏。
大将军的欲言又止及看他的眼神,现在琢磨琢磨,未必没带了些期待…
他自然想到他自己的那个习惯。
莫不是丹药的作用?
那丹药可以预防瘟疫?能不能治疗疫病…
玉尘一时百转千回,又惊又喜。
看妇人死活不放,又乞求又磕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他狠了狠心,道:“这位妇人,你要是敢,我就试试,我不能保证…”
“没关系,您尽管治。反正都是一个死…您要治不活,那肯定就是命该如此…我们不怨的。”
妇人很明白:
治,就有一线生机。不治,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