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青蕖对燕尧的话没有置疑,也没有迟疑直接问道。
“当我知道你去种火之山后,怕你有什么闪失。想着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哪想半路上,我收到至关重要的一则急讯,只得先去处理。想着种火之山路阻且远,我快去快回,能来的及赶上你,哪知……”
燕尧一言难尽,有些事情到了嘴边还是嗯下了:“万幸你只是受了重伤,没有危及性命。”
“真君心意,青蕖领了。去种火之山,我做了万全准备。只是误入山脉深洞,之中竟然有一只成年离火兽,没防备之下才被攻击了个措手不及…”
“两年前去禹杭,你虽然没露过面,不也给我行了不少方便。我客气了吗?”
有些情谊是放在心中,不必流于形式的表面客气。
但燕尧还是有些惭愧。你给予我方便,我有回护之心,却没能帮上忙。
燕尧攒眉不解:“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去种火之山?丹若偷偷去,是我安排了护卫暗中随护。她虽懵懂随性,也知不可冒险,在种火之山外围得到几棵怀梦草就回来了…后来,我告诫过她,她也保证不会再去。她的性子,玩兴尽了,就会抛到脑后。可我没想到你会……得知后,一来不放心你涉险,二来也是想劝你回来。”
“她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溜去。之前顺利得了一些怀梦草,性子如她,会存侥幸心理。屈屈几株怀梦草,根本满足不了她那颗猫儿一般的心。”
青蕖垂眸,盯着烟雾散尽的女儿茶:“飞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就算我们防范着,总有疏漏时。不如让她随手可得…便会随手而弃。”
堆满一屋的怀梦草让她玩个尽兴。她还会去冒险吗?
“就这么个理由?”把自己搞得半死,还损半层境界的修为。
要知道,到了真人境后期,境界的每次提升都是按寸进/来计。
“不然呢?”青蕖抬起头,认真看着燕尧。
燕尧含笑,无言回之:这是一个强大的、连我都不能反驳的理由!
两人之间氛围脉脉,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实是之间暗中涌动着压抑的情绪。
“能洞察细微叫做明,能保持柔弱叫做强。用它的光亮返照内在的明,不给自己招致灾祸,这就是遵循了大道。”燕尧对青蕖委婉说道:“以你的境界定能洞察细微,察觉到一些模糊的相,但那些不意味着就是最终的结果。避免自己受伤害才是对丹若、对自己的尊重。”
“我受伤,总比丹若丢命好。她只是境界上去了,实战根本没多少经验,万一遇上险情……”青蕖担心的不无道理。
燕尧这一刻真想化身女仙,伸爪在青蕖白嫩的脸挠上几道红线:你丫的。可知我耗费多年心劲,终于窥得的那丝先机,让你这一插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对丹若的心,谁又差过!
这时候,是表演深情的时候吗?
燕尧劝青蕖:“真人应该懂得: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外人越是多为就会行有所阻,我们所要做的不如遵循自然规律守中而为。”
“我自然比不得真君,能够预判而不受到伤害…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去冒险,明知万一有个万一…除了昭示自己的无能,从而懊悔,我宁愿自己…大不了身死道消。”
看在你对丹若用心良苦的份上,否则真想让仙境坊市都知道你家的葡萄架子倒塌了。
燕尧的牙磨了又磨,手张开了又合拢,几次三番才压下去。没有丹若在,我非让你小子知道:玉庐宫里的面条为什么这样红。
“我们不是论道来的,我这次来参加牡丹花会,主要是想与你商谈一番。”
“真君游完大江了?做真君,说话非要连弯弯带拐绕的?”
“你不是真君,一样不遑多让。整日跟从极之渊里的居民似的。”燕尧反唇相讥后,直奔主题:“你,我,鹿久真人,我们仨是因为丹若的原因才相识、相交。”
在十八天中,燕尧,青蕖,鹿久都是惊才绝艳的修道天才。燕尧成名较早,鹿久稍后,而青蕖则是厚积而薄发,属于平地起惊雷,一下子红遍了修真界。颇有天下谁人不识君之势。
当初,三人之间只是彼此互闻大名,属于君子神交,没有什么交集。
慢慢的才越来越熟悉对方。毕竟三人共同关注着丹若。
几百年下来,他们三个关注着丹若的同时,也注意着她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从边边角角的消息,从而确定彼此都对丹若有着超乎普通道友的情谊。
彼此不动声色的试探、查寻对方。有意无意的,或主动或自然,三人互相从心照,再而相识。
不提各人的心理,在丹若面前各有花样表现,三人虽然都怀有情愫,却一志有同的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与丹若以知交好友相处,并且用各自的方式呵护着他。
“即然我们三人的初心都想她好,为什么还要各自为政?”燕尧虽然是商量的语气,看着青蕖的眼神可是带着不容置疑。
“不想各自为政,就要拿出诚意来。”即然提议,就应该先有个态度。否则,凭你口红牙白?谁知道你什么用心?
青蕖问:“真君应该明白什么是投之以李,报之桃……”。
蓬玄洞天的真君情商就这水平?
“事关丹若,我怎会儿戏?到了我们这样的境界,多少会模模糊糊感知到一些事情。我……”想到一些事,燕尧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样子,闭上眼睛,稳了稳才开口:
“近来,我有过两次短暂的心惊肉跳。除非有大事发生,我们这样的境界,出现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具体原因我感知不到,但我能确定的是,那感觉中…或许会牵连到丹若。”
燕尧艰难的说完。
青蕖真人从漫不经心一下子绷直了身体,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
能让燕尧真君心惊肉跳,确实不是好现象。
“我怕有个万一,凭一己之力护不住她……”
燕尧勉强说完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好像用尽了力气。上身缓缓向后,倚靠在墙上。
一室静默。
室内的瑞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压抑,惶张,恐惧…
“万一?…
护不住?…”
青蕖无言摇头,只有竭尽全力才没有失态。
“不可能,怎么可能?
不是已经……”
因为太过震惊、恐惧反而无法做出什么表情来。识海里却又怒涛翻滚。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相信我。鹿久因为武周火烧牡丹之事伤了精魄。后又遭人算计损了根基。近年来,因心月狐族,导致道心不稳……遇事,我只能与你商量…”燕尧语气诚肯。
“我,我……”声音飘渺,青蕖稍微平静后,发觉自己的声音象是从天际传来的。
识海混乱,自己的声音都听不真了:
“事关丹若,我宁可信其有!”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