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默默闭嘴,柳玉郎还把伸出去的脚也缩了回来。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让站在他旁边的沈玉汝突然就有种遇人不淑之感:“……”
她后悔了,真的!
若是早知道秦氏还能有这样的运道,她一定早早和秦氏姐妹情深,而不是整天围着柳玉郎这负心薄幸的伪君子!
只可惜……
沈玉汝偷偷掐住了帕子,眼睁睁看着柳沅为金神医让出了位置。
随后,金神医为秦氏把了脉。
秦氏没再继续哭,而是紧张地看着金神医。见他收回手,她连忙问道:“金神医,我当真中毒了吗?”
“自然是真,不然你以为我亲自收的宝贝徒弟会看错?”
金神医的语气不是很好,不过要比面对柳玉郎时好上许多。
“你这毒有些麻烦,中毒时间太久,毒素早已深入五脏和骨髓,想要把毒素全都排出来可不容易。”
秦氏顿时急了,“那我这毒若是排不干净,可是要影响寿命?”
“当然会影响。”金神医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自己的身子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应该有数。若是不排毒,再好生调理,你能再活个三年都得看运气。”
秦氏吓得脸色一白,手指用力抓紧了被褥。
当初谢明月这么说,她还怀疑这孩子心里有怨,故意说来吓她。
这回金神医亲自开口,她可不敢再有任何怀疑。
秦氏当即求救:“金神医,求您救救我!”
她紧张地看着金神医,一丝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柳玉郎。
她现在是彻底回过味儿了,她为柳玉郎做了那么多,可她得到了什么?
她这一辈子,也就只有柳沅一个亲生孩子。
可她最是对不起的,也是这个孩子。
她糊涂啊,当年竟然为了柳滢,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为了不在蒋家面前丢脸,竟将她为柳沅准备的嫁妆都给了柳滢!
可柳滢又是如何对她的?
除了时不时带着女儿来她这儿打秋风,逢年过节送些不值钱的东西,再没给过别的。
她哪里是什么母亲?
她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虽说柳滢跟她弟弟都记在了她名下,可他们一个嫁到蒋家,一个带着妻子去了外地做官。
她竟是一点儿孙福都没想过,一把年纪还要为生意操劳,挣钱供柳玉郎和沈玉汝风花雪月!
世上竟有她这样蠢不可及的冤大头!
秦氏悔不当初。
她泪流满面,既想继续哀求金神医救命,又忍不住朝柳沅看去,想看看她的态度。
她知道自己当年对不住女儿,这些年也没有帮上女儿什么,可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连女儿也不愿管她,那她这余生就当真没指望了。
秦氏忍不住开口:“沅娘……”
柳沅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娘放心,月儿既然请来了金神医,就一定会治好您的病。”
她知道秦氏的性子,自然也能猜到她想说些什么。
只是她现在不想听。
秦氏毕竟生她养她一场,她不会当真置之不理,任由秦氏自生自灭。
只是秦氏想说的那些话,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她有爱她的丈夫,也有孝顺的儿女,不需要秦氏口中的道歉来安慰自己。
不过该拿的,她也不会客气。
秦氏想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泪汪汪地看着柳沅,不知该如何弥补。
这时金神医说道:“你这毒一时半儿排不干净,老夫先给你针灸。”
他话音刚落,谢明月便熟练地打开药箱,取出针包和酒壶。
同时吩咐道:“取一盆清水过来,我师父要净手。”
外头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虎丫却是直接走了出去,捉了个丫鬟问出打水的地方,很快打来了两盆清水。
金神医和谢明月分别净了手,然后开始为秦氏针灸。
谢明月在旁边为他打下手。
她已经将金神医以往用的清风醉换成了医用酒精,这东西度数高,酒味也冲得很。
刚打开倒在碗里,柳玉郎便嫌弃地退开老远。
他喜好风雅,喝的都是些低度酒,实在闻不得这样冲人的味道。
沈玉汝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边,即便柳玉郎态度冷淡,有意跟她拉开距离,她也故作不知,绝不肯离他太远。
只是她心中也焦急得很,时不时便会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希望柳滢和蒋林能够尽快赶过来。
此时的柳滢的确在赶来的路上。
不过来的只有她丫鬟。
她被蒋林软禁在院子里,柳家出事的消息还是蒋林告诉她的。
他说柳家出了这样的事,她身为柳家女儿,不回来一趟不合适。
只是他公务太忙,实在走不开,就不陪她过来了。
不光如此,他还不准她救姨娘,若是她敢插手,就要休了她!
他真是好狠的心!
柳滢愤怒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手心掐出深深的痕迹。
明明她贵为通判夫人,如今却连自己的娘亲都保不住,还要眼睁睁看着柳沅报复!
都是谢家那小畜生!
不过是拜了个拜师父,竟然敢如此嚣张!
早知如此,当年她就不该心软,放任柳沅和谢长安离去。
明明他们已经远走他乡,为什么还要回来!
柳滢后悔极了,她死死咬着牙,口中尽是血腥滋味。
终于——
“夫……夫人,柳家到……到了。”
车夫颤抖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柳滢不满地拧紧眉头:“到了便到了,你怕什么?”
她十分不满车夫语气里的畏惧。
这人好歹是通判府的下人,居然怕了谢家不成?
真是没用的东西!
柳滢在心中暗骂,决定回去便打发了这人。
却不想丫鬟出去后,竟也是一副骇然模样:“夫……夫人……柳家……柳家出事了!”
柳滢不禁越发不满!
她当然知道柳家出事了,不然她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这两人怎么回事?
怎么都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那谢长安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屠了柳家满门?
柳滢飞快出了马车,扭头朝着柳家大门看去,然后便是一愣。
柳家的大门竟是不见了!
此时大门的位置空洞洞一片,像是一张吞噬人的巨口,又像是对她这位通判夫人的无情嘲笑。
柳滢只觉得又惊又怒,还有种莫名的恐惧。
她现在还要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