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气得捂住心口,表情沉痛,难以置信地看着柳沅:“我生你养你,你就这样气我?”
柳沅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当年她分明是被算计,父母却选择让她成为弃子,维护柳滢,让她独自承受骂名。
她心灰意冷嫁给谢长安,他们却不愿意让她这枚弃子浪费那些嫁妆,为了给柳滢撑排场,讨好蒋家,把原本给她的嫁妆都给了柳滢,让柳滢带去蒋家。
她不是稀罕那些东西,只是她分明没错,无辜被人算计,父母却只因她坏了名声,敌人身份太高,便毫不留情将她弃若敝履,扫地出门。
让她实在心寒!
这些年,她虽然一直没回家,每年却也往家中送了节礼。
虽然东西并不贵重,却也是她作为女儿该有的礼数。
可惜,父母从不担心她在外面过得如何,甚至不在乎她是否怀孕生子。
她也从未收到过父母的回礼。
所以这次搬到府城郊外,她始终没有回家探望。
因为再过不久便是柳玉郎的寿辰,她原本打算到时候再回来。
毕竟她身为女儿,即便不喜父母的态度,也不好做得太过,让人骂她忤逆不孝,还连累到孩子。
以往离得远,她即便不回来,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她就住在府城郊外,到柳家也就半个多时辰的功夫,若是再缺席柳玉郎的寿宴,可就不好看了。
如此近的距离,柳玉郎和秦氏不可能不知道她搬了过来,可他们从未派人去谢家,显然是想装作不知道。
他们如此无情,她自然也乐得装傻。
却是不想,金神医突然收下女儿为徒,这事传扬开后,这对生怕她上门打秋风的好父母竟然主动找上了她。
明明是想从她女儿身上捞好处,偏偏还想仗着身份颐指气使。
真是好大的脸!
柳沅神色复杂地看着秦氏,心中一片寒凉。
她也不想用这种态度对待生母,可秦氏又是如何对她的?
十七年前为了保住柳滢,将她弃如敝履,明知谢长安家贫,依旧夺走她的嫁妆,丝毫不管她出嫁后要如何过活。
如今,又要为了柳滢算计她女儿。柳管家以下犯上如此欺她,她也视而不见。
她可真是柳滢的好母亲。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脸面责怪她?
柳沅心中嘲讽,脸上却依旧微笑着看向秦氏:“我的确不如妹妹会说话,也不懂得哄母亲开心。
不过母亲虽然没有生她,却也养了她,还将原本给我准备的那些嫁妆都给了她。想来这些年,妹妹定有代替我好好孝顺母亲,您说是不是?”
“你……我看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秦氏死死瞪着柳沅,双目都变得通红。
她只觉得柳沅那些话像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这些年柳滢有孝顺她吗?
每次逢年过节的节礼自然不会少,可除了这些节礼,又还有什么呢?
不过这也怪不得柳滢,她已经出嫁,自然不好频繁回娘家看她。
秦氏一直在心中为柳滢找补,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没做错。
然而此时看见布衣荆钗的柳沅,她却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尤其是柳沅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捅在她的心口上!
她悲愤不已:“你这是在怨我?你怨我当年将你的嫁妆给了你妹妹?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可这能怪我吗?当年你已经那样了,难道还想毁了你妹妹不成?蒋家看中了你妹妹,她有这样好的亲事,若是嫁妆太薄,你让蒋家如何看她?又要如何看我们?”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当年并未做错,是柳沅太过不识好歹,毁了自己,连累柳家名声受损,竟然还嫉妒自己的亲妹妹!
可她不仅不肯认错,竟然还埋怨起了父母!
她怎么会生出这样忤逆不孝的东西!
当年真不该生下她!
要不是这个孽障,她也不会难产险些丢命,还因此伤了身子,再也无法为玉郎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秦氏越想越恨,心中积压数十年的怨气仿佛在这一刻全都翻腾起来,汹涌着想要呼啸而出。
她赤红着双眼死死瞪着柳沅,竟是有无数的怨言,想要说个痛快。
可惜还没等她开口继续怒斥柳沅,谢长安便抢先讥讽道:“岳父岳母担心蒋家看轻了柳滢,让她在蒋家的日子不好过。
却从不担心我会看轻沅娘,她嫁给我后日子难熬。
岳母当真是位好母亲,叫人好生佩服。
其实,柳滢才是您的亲生孩子吧?”
“你如何能跟蒋林比!”秦氏下意识开口,“蒋家可是名门望族,你一个乡野出身的穷小子,如何能跟蒋家相比?”
“我敬您是岳母,不想您竟如此羞辱我!”谢长安勃然大怒,“既然岳母这般看不上我,那我这便带沅娘回去,再不来这柳家,碍岳父岳母的眼!”
他说完拉着柳沅便走,秦氏下意识想要阻拦,却又生气柳沅和谢长安的态度,于是硬生生抿住了唇,冷眼看着两人离去。
这两人,简直无法无天!
秦氏越想越气,干脆带着人回了院子,免得继续留在外头丢人现眼。
当消息传到柳滢耳中,柳滢险些撕烂了手中的帕子!
她下意识看向柳玉郎,皱眉问道:“爹难道打算就这样放他们回去?他们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柳玉郎早已气得脸色铁青,闻言便忍不住将面前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他们要走便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真以为他们的儿子成了金神医的徒弟,他们就能在这府城无法无天不成?
别说他们儿子只是金神医的徒弟,就算他是金神医,他们也翻不了这个天!”
两个混账东西,不仅指望不上,还尽会惹他生气!
当年他就不该把柳沅嫁给谢长安!
柳滢听着他的话,突然就镇定下来。
是啊,一个金神医而已,还翻不了锦都府的天,她有什么好着急的?
她就不信,金神医还能为了一个新收的徒弟,跟通判府作对!
看来,她这姐姐到底是糊涂,嫁了一个废物丈夫,受了十几年的苦,竟然妄想靠一个儿子逆天改命?
怎么可能!
一旁的蒋莲偷偷撇了撇嘴,同样是满脸不屑。
他们还不知道,就这一个上午的功夫,谢明月已经收礼收到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