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谦一愣。
他顿了顿,想着这两日是逼她学习逼得太紧了,肯定看电影之前传到她手机上满满的复习规划,她看到后吓得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他想了想,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慢慢道:“岁岁,快高考了,所以这段时间给你排的学习任务有点多,如果你不想学习,我们可以调整进度,但是这种话,不能随便拿来乱说。”
站着的小姑娘一动没动,她缩着肩膀,听到他的话,仍然没有改变,继续小声回着:“哥哥,我们、我们分开吧。”
娇娇怯怯的语气,再第二遍说出来后莫名的带了几分坚持的意味。
她垂着头,整个人像是蜗牛一样,遇到了点什么事情就将整个人缩在了蜗牛壳里。
周时谦顿了顿,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神情沉肃了几分。
他握着赵岁岁的手紧了紧,仍旧温和着说:“怎么了?”
赵岁岁还没吭声,周时谦声音又缓缓荡到耳旁:“你抬起头来。”
他的音质向来是清润的,如同和缓的大提琴音一般低醇悦耳,但在此时,和周时谦在一起已经一年的她,能听到他的尾音略微的沉了下来。
赵岁岁隐秘的翘了翘唇。
她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是苍白一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周时谦神色沉默着看她哭。
她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一会儿糊得满脸都是泪痕,她细细弱弱的哭着,一点哭声也不发出来,眼睛和鼻尖红通通的,像只可怜兮兮的被抛弃了的小猫。
明明说出这样冷酷话的人是她。
现在却好像他变成了罪魁祸首。
周时谦微微叹口气,他伸手将赵岁岁还在掉珍珠的眼睛边抹了抹,湿润的泪水沾到他手上也不嫌弃,紧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一点一点的将脸上哭成花猫一样的人擦干净。
“岁岁,收回那句话。”
这是周时谦在晚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将一句话不吭声的赵岁岁送到赵家门口,看到她慢腾腾的挪进去后,就命司机开车走了。
将近十一点钟,周家灯火辉煌。
周家住在A市最有名的盛安公馆,住在这儿的人非富即贵,若是没有关系,几乎拿不下这边的地产,而周家在盛安公馆却是不止一处房产。
前两年,周时谦刚进圣纳斯学院时,周家的老爷子思虑学院离得周家祖宅有些远,直接让周时谦的父亲周信宏盘下了盛安公馆的两套大平的洋房。
一处由周父周母住,另一处等周时谦成年了由他住。
虽然名义上是说要等到周时谦成年这洋房才归所有权,但这也只是形式上这般说,周老爷子有多疼爱周家这个大孙子,都是有目共睹的。
即使二儿子周山所出的孩子,学习成绩年年排榜的周连川,也是根本比不上的。
周连川如今上初三,但他因为不喜学校的宿舍,就闹着不想住校,因此每日都会司机接送往返学校。
现在快到了十一点钟,周连川却出现在了盛安公馆的别墅里,他不还在想着刚才事。以至于周时谦听到周连川了一声哥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时谦回过神,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看着站在沙发旁穿着校服的少年点了点头,应了声:“小川。”
他顺手将外套脱下来,身旁候着的佣人接过,周时谦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周连川看着靠在沙发上的人,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唇角动了动,攥了攥手中的成绩单,他开口:“那哥你休息,我先上楼了。”
周时谦微不可见地点头,他现在脑子里陷入了一段混乱的思绪,身旁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他几乎提不起任何劲头去想。
他仍闭着眼,音质略带着丝沙哑:“去吧,早些睡。”
周连川嗯了一声,扫了手里的成绩单一眼,边走边将它揉成一团扔在了楼梯口的垃圾桶里。
别墅里静悄悄的,周家父母前两天去外省出差,现在在别墅里的不过几个佣人负责他的生活起居。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周时谦掐了掐眉心,睁开眼,坐了起来,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他转过头问正端着果盘走过来的齐姨:“小川在这儿,叔叔他们知道吗?”
齐姨把果盘放在他面前,笑着回:“知道,还是蒋小姐打来的电话。”
周时谦说:“一会儿你给她打个电话,就说明日会有宠物所给盛安公馆这儿送一只狗,让她明天派人来将小川接回去。”
齐姨听到这话,面色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眼二楼,话里带着几分不忍:“这对……”
她话并没有讲出来,周时谦已经站起来,截断了她要开口的话。
他的声音清润,透着一股温凉,只是今日似乎浸着几分低压,他说:“齐姨,去打吧。”
齐姨应下来:“好的。”
周家所有人都知道周老爷子在周家最宠又管得最严厉的人就是周时谦,那是因为周老爷子是将他当作周家的继承人培养的。
周家是名门望族,多少代传下来到现在周家这一代已经削薄了不少,周老爷子对周时谦更是寄予厚望,是以,周家的财产和地位几乎大半最后都会落在周时谦身上。
即便现在的周时谦还未成年,但这已经是上流圈层所达成的共识,周时谦会是周家的下任接班人,是周家名副其实的小主人。
就连他的父亲周信宏都比不上。
第二日清晨,蒋媛果然派人立刻将刚起床的周连川带走了。离开盛安公馆时,接走周连川的车正与送来狗的宠物所的车子相遇。
周连川在车里看了一眼,他收回视线,遥遥看向远方。
而在今天早上,周时谦没有如往常一样六点钟起床,将近七点钟他才从房门出来。
走出来时,佣人一看到他的脸色,立刻便上前担忧的问:“您是不是生病了?”
此时周时谦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他脸色泛白,唇瓣没有任何血丝,对于佣人的话,他微微摇头,说:“快迟到了,我拿份早餐,在路上吃。”
佣人仍旧担忧的问:“要不您今天就别去学院了,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别耽搁了。”
周时谦的语气淡淡的,却不令人不敢质疑。
他坐在车上时,翻了翻手机,信息记录还保留在昨晚十一点他给赵岁岁发信息的那个界面,他问了一句睡了吗,但对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包括今天早上,他发的信息问她吃饭了吗,要不要给她带,对面的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回信。
坐在车里的周时谦看着外面快速划过的树和车流,他神思微敛,全身绷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