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兄,你是住在这山谷里的么?”鲁已问道。
“叫我大黑,别叫我大黑熊。”大黑又翻了个白眼:“没错,我从小就在这山谷里?”
“那你家在哪?”上甲眨巴着眼睛。
“家?我家不就在这么?”
“哪里?”上甲朝四周看去。
“这里,都是我家。”大黑回答。
原来他的意思,这个山谷,都算是他的家。
“那你晚上睡在哪呢?有床么?”上甲继续追问。
“我家这么大,想睡哪就睡哪,什么床的不需要,哪里都舒服。”大黑有些洋洋得意。
“你的家人呢?你有阿母,有阿叔么?”
“这谷里的生灵都是我的家人,你看那枝头上的百灵,草丛里跑跳的兔子,还有鹿啊獐子啊,包括被你们杀掉的小绿,都是我的家人。”
“可你是人,它们是野兽。”
“什么人跟野兽的,小东西,告诉你,人也是野兽。”
上甲被他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低头玩弄那颗蟒珠。
“喂,你们几个,为什么到我家这边来?”大黑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撑着腮帮子问。
“我们要去西南,到屿川渡口,坐船走。”硕风回答道。
“从那暗河过来,挺费劲吧,为什么不走大路,而且你们还带个小东西。”大黑下巴朝上甲那边扬了扬。老是听到他叫自己小东西,上甲有点不高兴了,也不看他。
“因为有人要追杀我们。”硕风如实回答。
“你们这些人啊,连野兽都不如,成天你杀来,他杀去,好好开心活着不好么?啧啧啧!”大黑说着直摇头。
“哎,把小绿那对钢牙拿给我看看。”硕风把那对毒牙递给了他。
“唉,小绿,小绿......”大黑又开始掉眼泪。
哭了一小会,他用他的那双大掌在毒牙上摩挲了一会,又递还给硕风:“在你们眼里,杀了小绿,只为了身上这些所谓的宝贝,而拿了这些宝贝,你们又要去杀自己人。”
“小东西,把那珠子也给我看看!”大黑冲着上甲伸出巨掌。
“不给,这是我的!”上甲才不愿意。
“也算跟你们有缘吧,小绿的命数就在你们了,该是的。”大黑又开始叨叨叨。
硕风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去屿川渡口,就不跟你在此闲话了,今天你朋友的事情,我们也没料到,只能说抱歉吧!”说着,冲大黑拱拱手:“今日在你家,我们多有叨扰,现在就此告别吧。”
“那我跟着你们走去渡口吧,我也没事,在家逛逛。”大黑也站起来了。
这个家伙看起来疯疯癫癫,但是真的很可疑,硕风和鲁已交换了下眼神,没有说话。
后面的路走的很顺利,虽然大黑一路都在叨叨个不停,但他们只是偶尔接话,主要还是埋头赶路。
天黑之前,终于到了屿川渡口。
说是渡口,其实就是一个河滩,什么也没有,包括船,所以找船只当初只是硕风的一厢情愿。
放下行李,找找附近的竹林,自己扎竹筏吧。
鲁已和硕风一刻也不敢歇息,鲁已走到大黑跟前:“请问,这山谷,不,你家这里有竹林么?我们方才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有竹子。”
大黑一撩面前的长发:“当然!”他往一个方向一指:“往那里面走,不到一里的地方,就有。”
“多谢,多谢,那我们就自取了。”
离开去砍竹子前,硕风有些不放心,将一对毒牙交给了翟月。
看到此情景,大黑鼻子里哼了一声。
按照大黑指的方向,果然找到一片竹林,硕风两人挥刀砍伐了十来根竹子,又在附近找到不少藤曼,拖到了渡口。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扎好了竹筏,完工时硕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大黑在一边燃起一堆火,翟月拿出米团肉干给他,他看着这些东西,好像很陌生,然后下嘴咬了一口,啧啧嘴,应该觉得味道还不错。
硕风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往火堆走去,一阵微风吹过来,火光跳跃好多下,他看大黑弓着身子伏在地上,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不会的,他的脸,他不认识。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力量推着硕风,他慢慢走近大黑,伸出手,抚摸了他穿着的皮毛。
这个情景,是不是很熟悉?好像这个事情他从前做过,今天只是又做了一遍。
接下来,他居然把手移向大黑的脑袋,要去摸他那杂乱的头发。
一边的翟月和鲁已都看呆了,翟月轻声叫道:“硕风!硕风!”
硕风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手来:“我就是想摸摸他这个熊罴衣的手感怎么样,嗯嗯。”
大黑眯着眼,看向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上甲跳起来:“我也要摸摸这个大熊罴!”翟月连忙把他按下:“好好吃东西,不准胡闹!”
硕风有些尴尬,低着头咬起肉干来。
大黑不叨叨了,渡口的夜晚很安静。
“吃好了,我们就赶紧撑筏赶路吧,过去一天一夜了,怕是霍叔他们早就发现了,现在已经在满山搜捕了,越早走,我们越安全。”鲁已说。
硕风起身对大黑行了一礼:“今天前面的事,是我们无心之过,抱歉了;但是我们更感激大黑兄后面一路来的指路陪伴,我们要走了,后会有期吧!”
“都说了,叫大黑,不叫大黑熊,怎么听不明白呢?”大黑嘟囔着。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这是这段日子,最轻松的一刻。
“大黑,硕风说的是大黑兄弟,不是叫你大黑熊啊。”翟月解释道。
“行吧,随你们怎么说,我家今天也算是来客了,你们也没有空手离开,我这个主人当的还算不错吧。”
“大黑,我们还能再见么?”上甲仰着头看着他。
“啊,那个什么叫硕风的,说什么有期,是不是还能再见的意思?如果他说是,就是吧。”大黑又挥手撩了一下长发。
硕风把竹筏推下水,翟月、上甲和鲁已上了竹筏,几个人挥挥手,跟大黑告别了。
竹筏带着几个人慢慢飘远了。
大黑一改方才疯癫的模样,神色凝重起来,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清,转身走向黑夜中的山谷。
山谷中,传来低低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