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寒冰山脉南五十里寒安镇,便是大周朝最北的一座城镇。
此地背靠十万冷山,一年之中皆是寒冬。
这小镇上的唯一一个学堂便是已过了不惑之年的陈秀才开设的,已有十三个年头了。
他初来乍到之时有很多人质疑过他的秀才身份,可见他出口成章,提笔成文也就没再怀疑过。
大家都觉得他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便也都放心的将娃娃送到他的学堂。
渐渐的他收学子的要求却也越来越高,非名门大户不收,非官宦之后不收,非商贾之家不收。
学费也从最开始一年二两银子,涨到了现在的一年十两。
而当地人也经常会问他,你这么大的学问,为什么不去京城开办学堂?
陈秀才面对这类问题通常会面露不屑,嘴角冷笑的吟上一诗。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我跟他们不合群,我清高,所以来到了这里。
宁可死,我也不会屈服这凛冽的北风。
街坊邻居听了之后皆是对其竖起了大拇指,不由得赞叹一声。
“陈夫子真乃高人逸士,视金钱如粪土啊!”
可真实情况却是,京城的竞争压力太大了。
名师遍地走,大儒有的是。
我这点学问若是在京城教学的话,那自己得饿死。
再说了,那房租我也付不起啊。
若不是为了多挣那两个钱混口饭吃,谁会跑到这极北苦寒之地来教书啊?
不过这地方虽然冷了点,破了点,但自己也找到做人的尊严。
街坊邻居都很敬重自己,逢年过节有事没事就得过来给我送点礼。
“陈夫子,看在这么多年我天天给你送早饭的份上,你就少收点钱,让我们家铁蛋也去你那私塾学一学行不?”
卖烤地瓜的铁蛋他爹铁柱说道。
这镇子上天天不是刮风就是下雪,也做不了什么太好的营生。
摆个小摊一年到头就能赚个五两银子,哪有钱给孩子上十两银子一年的私塾啊,这不是要人命呢么。
可孩子若是不识字没学问,那将来就会跟自己一样接下这份祖上传下来的烤地瓜产业。
天天风里来雪里去的,起早贪黑多不容易。
我干了半辈子也就罢了,哪能让孩子也吃这份辛苦啊。
我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受这么多苦,不就是为了让铁蛋也上得起学,将来考取一份功名好走出这苦寒之地吗。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天下父母,不外如是。
陈秀才左手端着茶托,右手敲打在桌面,闭着双眼说道。
“我这学堂二十个孩子,十八个都是大户人家,我收的是十两银子。剩下两个五两银子的是去年就开始在我这交了钱排了队的,我也不好坏了规矩。”
铁柱闻言悻悻离开,走到门外还不忘亲切的问候了一声陈夫子的老母。
陈秀才回想起午后院里小憩的一幕,嘴角渐渐扬起。
天天给我送几个烤地瓜就想让我给你开后门?想的倒是挺美。
如今我已在此地混出了名堂,还在乎你那几个烤地瓜?顿顿大鱼大肉我都吃得起。
陈秀才收回思绪,看着下方二十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喝道。
“休憩前让你们背的诗,你们再背一遍我听听。”
孩子们精神抖擞,一个个小身板挺得笔直,异口同声道。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做......”
‘啪’的一声打断了小学生们的激情朗诵,顿时所有人看向门口。
只见学堂的大门已被打开,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两人。
男的二十岁左右,长得人高马大,器宇不凡。
女的约莫六七岁的年纪,双眸灵动非常,好似会说话一般。
她牵着男子的手却生生的躲在他身后,双眼来回打量着屋内的每一个人,每一处角落。
“大胆!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陈秀才火冒三丈,大声喝道。
自己在这镇子上教书十三载,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莫名闯入。
想想这附近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陈秀才的大名。
只要我一声令下,左邻右舍就能将你群殴致死!
“我是何人你无需多问,至于所来何事......便是带我这侄女过来听课罢了。”
雷季云来到一处座位前,看着那名小学生说道。
“喂,小胖子,班花来了,还不给她让个座?此时正是发挥你舔狗功力的时候,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
“你在胡乱放什么狗屁,一个乡下的臭野丫头,居然还让我给她......”
小胖子话未说完,登时全身一紧,便觉得屁股上一烫,好像是被马蜂蜇了一般。
接着痛感传遍全身,瞬间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小胖子叫郑人杰,乃是这寒安镇镇令郑天宝的公子。
此时他双手揉着屁股,斜眼打量着雷季云。
见这人长得格外壮实,透着衣服都能看到里面的大块肌肉,肯定不是好惹的。
刚刚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术,全身酥酥麻麻地提不起力气。
这时再让自己要回座位,那定是万万不敢的。
“听课?你当我这里是善堂啊?这里坐着的孩童家里非富即贵,一个你都惹不起。还有,现在排队听课的人都已经排到城门口,你算老几啊?”
陈秀才伸手一指,大怒道。
雷季云一脸无所谓,挑了挑眉道:“那就插个队咯!”
“插队?你当我是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陈秀才面红耳赤,挤眉弄目,嘴歪眼斜,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