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傅家老宅灯火通明。
所有在外的傅家嫡系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了回来。
老宅里,所有人面面相觑。
诡异的气氛蔓延,爬上每个人的脚踝,让人看着通明的灯火不禁脚下发凉。
直到看到傅邢出现,所有人才像找到了主心骨。
“二叔,您来了。”
小辈们纷纷上前与他问好。
傅邢点了点头,扫视一圈,“都到了?”
这一群人里,什么打扮的都有,有些一看就是刚从夜店里出来的,身上还带着刺鼻的香水味和酒臭味。
傅知晏这次突然把所有人叫回来,想必这群小崽子都吓坏了。
“二叔,你说三哥把我们叫回来是要干什么啊?”
相比起傅知晏的捉摸不透与不近人情,平易近人的傅邢自然是小辈们更愿意接触的。
傅邢:“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暗自皱了皱眉,傅知晏要做什么?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
有些人昏昏欲睡,但傅知晏始终没出现。
众人心底幽怨,却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又过了半小时,一楼的书房门开了。
脊背挺直的男人坐着轮椅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着装一丝不苟,虽已是夜半,面上却无一份疲惫。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众生。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问好。
一时间,各种称呼的问好声此起彼伏。
傅知晏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气氛愈加凝重。
傅知晏身侧没有人,常年跟着的傅金也不在。
但他一个人,比平日的气势更甚。
他整个人如同金属感的轮椅一般,毫无温度,锋利凛冽。
“都齐了。”傅知晏造足了悬念,才慢悠悠开口,“那就一起看看吧。”
话落,众人还在疑惑,就见对面的白墙上投影出一张张照片。
暗网的买凶杀人交易记录、挪用公款的证据、肇事逃逸……
每个人看到一张图片出现,脸上的表情就随之变一分。
傅知晏罗列出来的,都是他们做的不光彩的事。
虽然傅家做的生意本身就不光彩,但这完全是两个性质。
这意味着,从此他们将会失去所拥有的傅家赋予的种种特权。
在场脸色最难看的,当属傅邢。
他列出来的第一张图,就是关于他的。
这疯子根本不会顾及利益,他更不会给人留面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就是要将事情捅破,公之于众。
傅知晏有这个本事,也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如果没能对号入座,我这里还有很多资料。”傅知晏剑眉微挑,凌厉的眼神如同一把剑,悬在他们脑门上,让人战栗。
“知晏,你随随便便拿几张图就想把罪名安在我们身上,是不是太草率了?”傅邢是唯一一个敢提出异议的人,也只有他说这话最合适。
傅知晏笑了,“我就是,又怎么了?”
他扯着薄唇,笑意毫无温度,出口的话更是狂妄。
傅邢听到他的话一时难以反应,目光褪去温和,只余下阴沉。
“傅知晏,你别太放肆。”
“二叔,这话应该我来说。”
傅知晏看着众人,眼底的寒光令人不敢直视,“我傅知晏是傅家家主,如果认可,那就老实点,傅家有的是钱养一群废物,如果不认可,那就离开傅家。”
傅知晏的话掷地有声,所有人猛地抬头看着他,纷纷不敢置信他真的会说出这种话。
开什么玩笑,他们都是傅家的嫡系血脉,怎么可能离开傅家?
傅知晏又是何来的底气,与他们说这些话?
真以为傅家是他的一言堂,他们都动他不得?
傅邢愈是生气反而愈想笑,“傅知晏,你敢!”
“二叔睁大眼睛看看,我敢不敢。”
傅知晏没心情再与他们费口舌,启动轮椅回书房了。
傅金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
每个人都有份。
“诸位,请签字。”
傅金像一个机器,一举一动没有丝毫逾越,却让众人的怒火齐聚在他身上。
“我不签!”
“我也不签,我看三哥是犯病了,该去医院好好治治。”
傅金听着这些情绪失控的的小姐少爷们过激的话语,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终于稍稍安静,他伸手指向大门:“不签,那便请吧。”
“傅金,你敢!你不过就是傅家的一条狗,你竟敢这么对我们说话!”
“椿妍小姐,我不是傅家的狗,我是傅爷的狗。”
傅椿妍气得手都在发抖,平日里傅金就对他们没有好脸色,如今更是过分,简直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椿妍小姐,您的意思呢?”傅金却不打算就此跳过这个话题。
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极了最初掌权傅家的傅知晏,一样的心高气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凡是胆敢忤逆者,下场都很惨。
傅椿妍被所有人注视,一时骑虎难下。
她很想直接摔门出去,这傅家小姐谁爱当谁当。
可她又不舍这么多年人上人的生活,只要她是傅家的小姐,无论她走到哪,所有人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现如今,竟然会被自己的哥哥逼到这种地步。
傅椿妍涨红了脸,拿起自己眼前的文件龙飞凤舞地签下大名,而后将其丢在地上,狠狠撵了一脚,踩着恨天高大步离去。
傅金被狠狠瞪了一眼,心里承受良好,将目光看向其他人。
有了傅椿妍开这个头,其余人磨磨蹭蹭也都选择了签字。
只有傅邢坐在那,不动如山。
傅金收起所有签好字的文件,走到傅邢面前, “二爷,请。”
他将手上的钢笔递到他眼前,态度坚决。
傅邢看着那支笔,紧紧攥着拳头,良久,他哼笑一声。
将面前的文件撕碎,随手一扬,白纸纷纷坠落。
透过纸屑,傅金看到傅邢眼底清晰的杀意。
“傅知晏那小子也敢拿这种东西威胁我,他配吗?”
说罢,傅邢一脚踹翻厚重的茶几,茶几上的杯具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同傅邢与傅知晏明面上的关系彻底破裂,再无修复的可能。
傅金缓缓站直身子,平静地目送傅邢离开,转身抱着文件敲响书房的门。
“傅爷,除了傅邢,都签字了。”
“嗯。”傅知晏看着手中的资料,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傅爷……”傅金欲言又止。
“怎么?”傅知晏抬头。
“身体为重,傅爷早点休息吧。”
傅知晏应了一声,又垂下头继续手上的东西。
傅金无声叹了口气,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