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演睁开眼,在黑暗里待久了,猛然见到光亮,刺眼得眼睛几乎睁不开。
他失败了。
无论他怎么喊,喻舟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甚至最后那仅有的一点光亮和声音,也消失殆尽。
他的整个梦境陷入了死寂,再无任何波澜。
程演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应该是情绪杂乱的,可他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浮现。
“宿主,反派的黑化值停留在99,任务还没失败。”
“但他不愿意醒过来,怎么做任务?”
良久,程演收拾好情绪,从床上爬起来,站在了窗前。
今天没有月亮,夜色很黑,窗外的灯火零零散散,屋里安安静静,忽然间,他好像落入了莫大的孤独里。
这种孤独拉出了埋藏在心底千百年的空落。
那是在扶序和一众好友相继离世后,他也像现在一样孤独。
后来沉迷练剑,找到了独处之道,也就不再觉得孤独。
如今只不过是与一个人相处了几个月,听不到对方讲话了,竟也会觉得孤独。
“宿主,实在没办法的话,失败就失败了吧。”009是最不希望任务失败的,但现在这样,他也无能为力。
程演没回答。
如果是之前,失败也就失败了。
但现在,他想看到喻舟醒来。
翌日。
程演刚走进喻舟的房间,没走两步便顿住了。
他略有些怔愣地看向床上之人。
只见床边正坐着一个略显虚弱的青年,他立即大步跑过去,手刚抬起来,迟疑一会儿又放了下去。
他略显局促地站在床边,“喻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喻舟保持着姿势一动未动。
“喻舟?”
程演弯下身子与他平视。
喻舟那双好看的凤眼里倒映出程演的身影,却无任何波动。
他也在看着程演,但他没有任何情绪。
程演指尖一颤,缓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喻舟还是直直地盯着他。
他的目光只是落在了这一点上,并没有实质看见任何事物。
程演眼里的高兴慢慢退却,高涨的情绪狠狠跌落。
喻舟是醒了,但他不哭不笑,不吃不喝,只呆呆地坐着。
好像能在那里坐到天荒地老。
程演先后找了很多位医生,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建议他去精神科看看。
程演送走了最后一个医生,回到屋里,看着从天黑坐到天亮的人儿,一颗心揪在了一起。
“喻舟,我煮了瘦肉粥,喝一点?”
喻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程演又出去把粥端进来,可怎么哄,就是没反应。
如果是刚生病,不吃饭倒也没什么,可喻舟已经躺了一个多月了,全靠营养液续命,再不吃点,就是不要命了。
程演思来想去,可算是给他想到一个办法。
自己喝了一口粥,含在嘴里,然后捏着喻舟的下巴迫使他嘴巴微张,嘴对嘴渡了过去。
程演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怪害羞的。
但见着喻舟没有任何反应,他也就逐渐适应。
等把一碗粥喂完,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宿主,你还说不喜欢人家。”009咂咂嘴。
“我没说过。”程演老脸一红,面上却愈发严肃。
“哟,承认了!”009猛拍大腿,“我就知道!”
“对了,我查了一下,反派这种情况有点像急性应激障碍,我已经预约好了精神科医生,明天就带反派去看看吧。”
程演的情绪又沉了下来,“嗯。”
替喻舟擦干净唇瓣,程演收拾好餐具,尝试着牵他的手。
“喻舟,我带你到院子里走走,嗯?”
喻舟当然不会反对,他也不会同意。
程演试图让他站起来,可他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早就僵了,程演只好又把他抱起来。
比起几个月前,他真是瘦了好多。
抱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
程演紧了紧抱着他的手,又不放心地给他裹了个毯子。
虽然现在才十月,还热得很。
程演早就换了住处,只是在喻舟出事前,一直都没机会把人邀请过来。
现在住是住一起了,可他更希望自己怀里的喻舟是那个有血有肉会笑会生气会打他的喻舟。
二人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悠悠吹着晚风说着话。
程演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话那么多过,尽管喻舟不会给出任何回应,可他还是说的认真。
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到熟悉后的种种趣事与糗事,包括那些他暗自不爽的时刻。
喻舟面色平静,似乎在认真倾听。
程演看着他“乖巧”的模样,指尖动了动。
终于还是没忍住,轻轻掐了掐他的脸。
程演笑了起来,从见到喻舟的脸时他就想这么做了,没想到还真实现了。
虽然是趁人之危。
手中的触感像果冻一样软软的,但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那些伤痕。
程演抿起唇,指腹轻抚已经淡化的伤痕。
玉肌散还是不能停。
喻舟眨了下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往他这边倒。
当程演接住他时,就发现人已经睡过去了。
程演松了口气,抱起人回房间。
他还怕喻舟会一直睁着眼不知道累呢。
但是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还没给喻舟洗澡。
看着喻舟睡得安安稳稳,也只得作罢,明早再洗。
想着,他给人掖了掖被子,转身进了浴室。
当晚,他就守在喻舟的房间里办公。
处理完堆积的工作,程演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他尽快找一个职业总裁,接手他的工作。
开公司果然麻烦,事情多得很,他还要把时间留给喻舟的。
处理完一切,天也亮了。
初生太阳的微光透进屋里,又慢慢地爬到床上之人的脸上,调皮地挠着痒痒。
喻舟缓缓睁开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等待脑子重启。
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他慢慢地坐起,下一刻,门打开了。
“喻舟早。”
阳光散发的热度忽然又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