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雪直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那时房中熏香已燃尽。
婆子怜她近段时日睡眠欠佳，早晨便没叫她，等她睡到了将近午时才起。
萧沐雪这一觉难得安稳，起来竟没发火，婆子松口气，忙让小厨房将炖好的燕窝送来。
萧沐雪吃完擦擦嘴，刚放下碗，外间丫鬟通报：“姑奶奶，三夫人来了。”
萧沐雪和楚氏同病相怜，多次联手整治萧瑾岚，二人一贯亲厚，忙命人将她请进了屋里。
楚氏笑吟吟的，一进屋便道：“二姑这气色，瞧着比昨日好了许多。”
萧沐雪摸摸脸：“是么。”
楚氏暧昧地道：“可不是，想来，二姑夫昨晚没少疼爱二姑吧？”
两人成婚多年，这样的话题无可厚非，楚氏以为能看到萧沐雪笑逐颜开，没成想对方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楚氏心中一动，问道：“怎么了？”
萧沐雪抿抿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楚氏拉过她的手，亲切地道：“你若是心中有什么不快，便与我说说，我虽无能，但或也能开解一二。”
这偌大的太师附中，能与自己说说体己话的，也就只有这三弟妹了。
萧沐雪长叹一声，道：“我也不怕弟妹笑话，昨天晚上，李姚那死鬼根本没留在我这里！”
楚氏微惊：“那他去了何处？莫不是又相中哪家姑娘了么？”
柳青蓉怀了孩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服侍不了李姚，楚氏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李姚没去找她。
却不料，萧沐雪说：“还能去何处？柳青蓉那小贱人也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日日往她屋里跑！”
楚氏诧异地瞪大眼眸：“可是……昨日是你的生辰，他竟也……”
说到这个，萧沐雪更是来气，冷着脸骂了一通，用词很是粗鄙。
楚氏任她发泄，等她骂完才道：“二姑，你们房中事，我原不该插嘴，但看你这样，我心里实在难受。”
“你别怪我多话，蓉娘如今怀着孩子，二姑夫还日日留宿，这可不是好兆头。”
萧沐雪没好气地道：“我不知道么？她现在就是仗着肚子里的孽种作威作福，等她生了，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楚氏摇摇头：“二姑，你还是没明白。”
萧沐雪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楚氏道：“那蓉娘生得千娇百媚，怀着孕尚且勾得二姑夫魂不守舍，等生了孩子，她的风姿就更动人了。”
“而且，若她争气，第一胎就生个儿子，以后这院里还能有你的立锥之地么？”
萧沐雪心下大惊，旋即又道：“生儿子又如何？她入府时可是答应得好好的，孩子出生了养在我膝下，那就是我的孩子！”
楚氏拍她手背：“二姑，糊涂啊！”
萧沐雪不解：“怎么说？”
楚氏道：“孩子养在你膝下是不错，但那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月，血浓于水啊！”
“她若是在你养孩子时往孩子跟前凑，你说，孩子是跟她那生母亲？还是跟你亲？”
“说严重些，若孩子只认她，加之二姑夫的宠爱，你这正妻的位置可还坐得稳？到时你当如何？”
这一番条分缕析，听得萧沐雪心惊胆战。
她攥了攥手指，自己给自己找底气：“李姚是入赘我萧家的，谅他不敢宠妾灭妻！”
楚氏提醒她：“那二姑可还记得，蓉娘进门前，二姑夫是如何对你的？”
萧沐雪愣住。
楚氏接着道：“从前也没人敢相信，二姑夫会为了一个妾室，在母亲的寿宴上与你针锋相对。”
这话才是说到了萧沐雪心坎上。
是啊，以前那么懦弱的李姚，先是为了柳青蓉对抗她，再是冷落，现下似乎对她毫无情意与敬畏了。
人总是会得寸进尺的，他尝到了与她对峙的甜头，难保就不会起把她压下去的心思。
柳青蓉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若落了劣势，万不会有好日子过！
萧沐雪几思几想，有心教训柳青蓉，让她长长记性，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一想到只要她找麻烦，李姚便会来质问，她又止不住地心烦。
萧沐雪揉着太阳穴，一筹莫展。
楚氏见状，压低声音道：“二姑不必苦恼，若想料理她，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
萧沐雪忙问：“什么法子？”
楚氏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丫鬟婆子等人。
萧沐雪会意，道：“你们先先去，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出。
待人都走完了，楚氏才道：“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只脚踩在鬼门关，二姑若想重新博回二姑夫的心，不如一劳永逸。”
“届时丈夫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没人能跟你争。”
萧沐雪反应了一下，瞳孔紧缩：“你的意思是，要我……”
去母留子！
萧沐雪说了一半没敢说下去，双唇紧抿，犹豫不决。
楚氏两只手握紧她的手，低声道：“二姑，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我一心为你考虑，你好好想想。”
萧沐雪把手抽出来，撑着额头，半晌没说话。
楚氏并不着急，时不时与她说一两句李姚纳妾前的模样。
萧沐雪挣扎不已，良久才道：“她身子好着呢，诊脉的大夫都说，若不出意外，这一胎定能顺利生产，我怎么好动手脚？”
楚氏一笑：“这个简单。”
萧沐雪转过脸看她。
楚氏道：“二姑夫不是总说你不够关心蓉娘么，你就多关心些，多送补品，让她好好养着肚子里的孩子。”
萧沐雪闻言拉下脸：“你要我去讨好那贱人？”
楚氏摆摆手：“非也！我的意思是，你可将蓉娘平日里吃的补品换一换，长胎不长她。”
“我们都没生过孩子，但我知道，这腹中孩儿若是太大，生产时是极容易难产的。”
萧沐雪明白过来，却又有新的难题：“什么东西只长孩子？”
楚氏素有经验，冲她勾勾手，小声与她细说，二人窃窃私语了许久。
萧沐雪一一记下，面露感激：“此事若成，这个人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二姑太客气了。”
楚氏如此说着，听她唤丫鬟婆子进屋，起身离开了梧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