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视线扫一圈,不疾不徐地问:“怎么都在外头站着?”
萧瑾岚福了福身,没回答,侧身请她们进屋。
赵氏先行,董氏跟在后头,走了几步见萧瑾楠没动,她扭头道:“站那儿做什么?有什么话进来说。”
萧瑾楠抬脚跟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赵氏。
无他,会试之时,赵氏特意去关照过,要他好好考,别丢了大房的颜面,可考完之后他心里有数,怕是要让赵氏失望了。
萧瑾楠有些担忧,怕因为这次失利,导致他们母子的日子更艰难,正想叹气,却听萧瑾岚出声,叫喜儿也一同进去。
萧瑾楠眼前一亮,瞬时又没那么忧心了。
考不好又不是他的错,都怪这丫头!只要她说明情况,他定是无事的。
想到这里,萧瑾楠主动交代方才在屋外争吵的原因,字里行间的,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喜儿身上。
赵氏听罢,道:“你的意思是,你此次会试考得不好?”
萧瑾楠心下一紧,垂着眸子没敢看她,答道:“回母亲,是的。”
赵氏眼中闪过失望,心道: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摇摇头,端起丫鬟刚上的茶慢慢啜饮,像是不想管。
她本也不是来管事的,而是听丫鬟说萧瑾楠冲进萧瑾岚的院子里撒疯,她特意过来看看热闹。
董氏见此,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喜儿,问道:“大少爷说的,你可认?”
喜儿供认不讳:“奴婢认,都是奴婢鬼迷心窍,一时走岔了路,请夫人和姨娘责罚!”
董氏冷了脸,猛地一拍桌:“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误了大少爷的会试,会有什么后果?!”
喜儿不住摇头。
这她是真不知道,但萧瑾楠方才已经上纲上线地说了一通了,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盼责罚能轻些。
熟料此想法才至脑海,便听董氏道:“会试事关重大,你犯下此等大错,若不重罚,只怕难以服众。”
喜儿心中发凉,董氏接着道:“若将你乱棍打死,未免平白惹人议论,说我心狠手辣,那便发卖了吧。”
此话一出,喜儿还没什么反应,萧瑾楠先站了出来,问道:“姨娘,这就把人卖出府了吗?”
董氏反问:“否则呢?”
萧瑾楠急道:“不能就这么卖了啊!得让这丫头去跟祖父说清楚,证明我是有实力在会试中大放异彩的,只是被害了!”
董氏闻言,额上青筋跳了跳,暗骂他蠢。
老太师一贯宠爱萧瑾岚,这件事在听雨院闹得这么大,老太师必然会问清楚个中缘由,他这么上赶着让喜儿去说,反倒显得心虚。
而且,老太师日理万机,即便真问了,也只会是因为此事在听雨院闹开,而不会专门来关心他这庶子!
他若扯着人去向老太师解释,只会让老太师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
但这些话,董氏现在没办法跟他说,只得道:“老太师明察秋毫,心里自有决断,无需我们多此一举。”
萧瑾楠想不到她想的那么深,反驳道:“怎么会是多此一举,我……”
“好了!”董氏打断他,“按我说的做!来人,把这丫头带下去!”
喜儿大哭,泪眼朦胧地求饶。
忽然,“砰”的一声,赵氏重重放下茶杯,侧头看了看董氏。
董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正夫人在这儿坐着呢,如何就轮到她做主了?
董氏很是知进退,在她的丫鬟婆子去拖喜儿前抬手制止,道:“这丫鬟心术不正,留着终是大患,姐姐觉着呢?”
喜儿先前作证害得萧瑾柠身败名裂,赵氏是恨她的,重置茶杯不过是提醒董氏注意尊卑,董氏既识时务,她也不必再多生事端。
赵氏擦了擦嘴角:“妹妹说得在理,便按妹妹说的办吧。”
言毕便有人要将喜儿带走,却在这时,萧瑾岚出声道:“大伯母,董姨娘,喜儿是我院子里的丫鬟,怎么处置,是不是该问问我的意见?”
赵氏撩起眼皮:“那你以为当如何?”
萧瑾岚扯了扯嘴角:“喜儿刚来不久,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差遣呢,就这么卖掉了,怪可惜的。”
喜儿抬起头,惊诧地望着萧瑾岚,像是感念萧瑾岚出言维护,脑海里却在想:她的决定是对的,萧瑾岚开始信任她,从而保护她了!
萧瑾岚没那么好心,但喜儿的种种行为已然暴露了目的不纯,她想知道,喜儿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董氏道:“你一句可惜,楠儿被误的会试就算了么?”
萧瑾岚道:“姨娘此言差矣,兄长的前途至关重要,我怎会为了一个丫鬟置之不顾?”
“只是,说看到喜儿的是瑾岩,他年纪尚小,又贪玩糊涂,家里亲戚长辈都分不清,没留神看错了也是有的。”
董氏好笑地反问:“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喜儿做的?”
萧瑾岚未置可否,只道:“府里人多,混乱是常有的事,我以前去找二姐姐谈心时,还看到过大伯母的丫鬟出入姨娘的院子呢。”
“那时约莫也是给兄长送衣裳吧?我瞧她们都抱得有,但隔得远,我也没看清楚,许是弄错了。”
玉音寺一事没出之前,大房如日中天,萧瑾柠仗着嫡出身份,时常找萧瑾岚的麻烦,把萧瑾岚叫去院中捉弄。
虽然她从未得逞过,但萧瑾岚的的确确去过大房院里不少次,她语焉不详地说这话,立时引起了董氏的怀疑。
她和赵氏一直是面和心不和,表面姐姐妹妹,实则暗潮汹涌,比起喜儿说的怀恨报复,她更倾向于赵氏偷摸做手脚。
董氏眸底划过深意,追问:“三小姐是何时看到的?”
萧瑾岚一笑:“这哪里能记得?我也就随口一说,姨娘听听就罢,别当真。”
董氏有些不甘心,却听赵氏道:“喜儿认了,咱们该讨论的是如何处罚她,说那些没用的做甚?”
赵氏这反应……
萧瑾岚眸光微闪,玩味地道:“会试虽兹事体大,但这喜鹊登枝的说法毕竟仁者见仁,罚得太重了,怕会落人口实。”
“依我看,不如打几个板子,小惩大诫,大伯母觉得可好?”
这个程度,董氏是不会满意的,她说完又问赵氏,无疑是挑起赵氏和董氏的矛盾。
赵氏对上她别有深意的目光,暗自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