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岚并未在医馆多做停留,她去瞧了瞧正在熬的药,确认无误后便离开医馆回府。
一路上,拢香一直担心这担心那,萧瑾岚被吵得脑瓜疼,索性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假装听不见。
约莫一炷香后,马车抵达太师府,拢香总算闭了嘴,萧瑾岚得了清静,心下方觉松快一些,却不想,甫一下车入府,便遇见了萧瑾柠。
今日是新妇三日回门的日子,按理来说该由夫君陪同,但穆子安没来,萧瑾柠也正要离开,身后跟着送她的赵氏和萧沐霜等人。
萧瑾岚内心唏嘘不已,料想她心中不痛快,不欲去触她霉头,萧瑾柠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在萧瑾柠看来,此前种种,从玉音寺事件到后来漫天的流言蜚语,都是萧瑾岚在从中作梗,目的在于败坏她的名声,阻止她和穆子安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瑾岚心悦穆子安!
萧瑾柠从桩桩件件的事情里得出这样的结论,转念想到现在嫁入六皇子府的是自己,憎恨中不免多了丝得意。
她拦住萧瑾岚的去路,抬了抬手,故意露出手腕上的漂亮金镯子,笑道:“三妹妹从外头回来,这是做什么去了?”
萧瑾岚淡淡地道:“入宫。”
萧瑾柠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殿下今日回府,与我说听闻昭仪娘娘召见三妹妹,我竟给忘了。”
她说这话,本意是想炫耀穆子安疼她,一下朝就去她院子里,还什么都跟她说,不成想,皇子出了宫建了府,再打听后宫的事有违规矩。
而且,退一步来讲,即便穆子安真如她所说,事事告知她,但昭仪娘娘的口谕是三日前下到太师府的,穆子安到今日才得知,消息未免闭塞。
萧瑾岚瞥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宫闱之事,便是皇子也不可随意议论,六皇子倒是不跟二姐姐见外。”
萧瑾柠回味过来,脸色变了变,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又问:“三妹妹,我这镯子好看吗?”
萧瑾岚没什么情绪地道:“好看。”
萧瑾柠立刻装作为难:“哎呀还不都是殿下,都跟他说了,我从府中带去的嫁妆里多的是这东西,不必破费,他非不听,就要买。”
萧瑾岚这才细细打量那镯子,这一看,不禁笑了起来。
这镯子是灼华楼的东西,六皇子府的下人去买时,萧瑾岚碰巧在那里挑选首饰,亲耳听到他们说这是穆子安特地交代买给杨初晴的。
无他,杨初晴性子泼辣,又是皇帝赐婚,穆子安不敢得罪,杨初晴对他新婚夜留在萧瑾柠房中一事耿耿于怀,他便派人买镯子哄。
萧瑾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镯子弄到了自己手腕上,竟也好意思来跟她显摆。
萧瑾岚弯起嘴角:“这镯子着实漂亮,六皇子有心了。”
“不过,镯子售出那日,小妹碰巧在灼华楼,听六皇子府的下人说,这可是给六皇子妃的东西,万不可碰了蹭了。”
“小妹还寻思,六皇子与六皇子妃果真伉俪情深,这才新婚几日,便这般体贴,哪能想到镯子竟是给二姐姐的,想是那些个下人胡言乱语,倒叫小妹误会了,二姐姐莫怪。”
嘴上说着莫怪,可这番话任谁听了,都知道是萧瑾柠使计从杨初晴手中抢了镯子,而非穆子安宠爱。
萧瑾柠脸色骤沉,眸中闪出怒火,口不择言地道:“六皇子府的事,也是三妹妹能置喙的么?”
萧瑾岚垂下眼睫:“小妹只是偶闻六皇子府的下人闲话几句,无意冒犯,若惹了二姐姐不高兴,小妹给二姐姐赔不是。”
萧瑾柠冷哼一声,愤怒地盯着她,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两人正剑拔弩张,萧沐霜站出来打圆场,笑道:“哎呀,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伤和气的话做什么?”
“柠儿,你已为人妇,当大度些,岚儿言辞不当,你宽宏大量,且不与她计较了,岚儿你也是……”
她说着话,目光转到萧瑾岚身上,又忽然一顿,疑惑地道,“岚儿,你这衣裙上,是新绣的花样么?”
闻言,萧瑾岚垂眸看去,这才发现,不知是扶张鸣上马车还是下马车时,衣裙上染了些血迹,乍一看去像是盛放的花。
可在场的都没有眼疾,萧沐霜一说,她们便都看过去,细瞧之下,很容易是发现那是血迹。
萧瑾柠似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急不可耐地说:“说是入宫拜见昭仪娘娘,却染了一身血回来,三妹妹何时学会谎话连篇了?”
萧瑾岚还没来得及回答,萧沐霜便犹犹豫豫地道:“其实……岚儿未必撒了谎。”
赵氏问:“此话怎讲?”
萧沐霜看一眼萧瑾岚,似在犹豫,半晌,她一咬牙,道:“我方才出门,瞧见岚儿去医馆了,她和、和……”
她吞吞吐吐地说不完整,赵氏急道:“和什么?你倒是说啊!”
萧沐霜状似难以启齿:“和一名男子!许是那男子不舒服,岚儿扶着他进医馆,衣裙这才沾了血,岚儿与他……应是清白的。”
若是不加后面这句,众人兴许不会多想,可有萧瑾柠的事外前,她多余澄清这句,话里话外就透露出一条讯息——萧瑾岚与外男有染,借着入宫名头与其私会!
一时间,众人看萧瑾岚的眼神都变了,纷纷窃窃私语。
“三小姐竟是这种人,平日真是看不出来啊。”
“是啊,二小姐那事才过多久,阖府上下草木皆兵,她怎么敢的啊?”
“闺阁女子私会外男,如此有伤风化,老太师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气个仰倒。”
赵氏听到这话,内心微微一动。
老太师疼爱萧瑾岚,连带着对三房也高看几分,若能借此事让老太师厌弃萧瑾岚,这对她们大房百利而无一害。
赵氏打定主意,当即放下脸色,拿出大房正室夫人的气势,厉声道:“岚儿,你做出如此出格之事,本该由你母亲教诲,可你年幼丧母,我只好越俎代庖。”
“私会外男,诳语欺瞒长辈,岚儿,你可知错?”
萧瑾岚缓缓抬头看她,再看萧沐霜和萧瑾柠,不禁一阵好笑。
这一个个的,不问问她事实如何就红口白牙定了她的罪,用心昭然若揭,真当她是软柿子,任人揉圆搓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