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庙是群山环抱的狭长山谷。
因为清军的屡屡肆虐,境内百姓早已百不存一。
直到后世,历经几百年的繁衍之后,才设立成镇。
此时,山谷中的村庄,尽是残垣断壁,甚至,大都已经坍塌,只剩下一堆堆黄土胚,只有青石垒砌的尺许高,证明着往日的繁华。
就连昔日香火旺盛的龙王庙,也年久失修,濒临坍塌。
快要一人高的蒿草,遍布荒野。
所有的一切,无不在无声控诉,八旗的残暴,对天下的荼毒之深!
清军的大屠杀,何止关内!
这关外的万里江山,这肥沃的黑土地上,昔日那遍地村落,早已化为了废墟……
今日,就在昔日清军肆虐之地,压迫与反压迫,屠杀与反屠杀,正在上演。
两军相对百步而立。
怪石嶙峋的山坡,百步距离虽短,却也不是急速能够到达的。
在这个距离上,不管是明军想要抵近清军,亦或是清军想要冲入明军阵地搏杀,都要承受大量的伤亡。
尤其是,在火枪装备率上,都已经达到近代化的明末大军。
伴随着距离的接近,火枪带来的杀伤,是双方都承受不起的。
间隔一百步,就是张还初定下的进攻距离。
闫策当机立断,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虽然在这个位置上,除了有天赋的火枪手外,普通士卒的命中率,还不足一成。
但是,这个位置上,不管是清军的弓箭手,还是火枪手,都休想对他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而他——
装备了复汉枪的手下,足以无视了这让清军火枪手,遥不可及的距离!
更何况,他将士卒排成了松散的阵型!
伴随着闫策的大吼,第一排士卒,纷纷扣动了扳机。
“噼噼啪啪!”
“啪啪啪啪啪!”
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起。
微蓝色宛若薄雾的硝烟,逐渐升起。
清军那密集的队列,成了最大的帮凶。
线膛枪那超远的射程,纵然普通士卒无法做到在160米的距离上,精度瞄准……
但是,面对人挤人、人挨人的一大片清军,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总能命中了敌人。
第一排士卒的射击,不过一百发弹丸,竟然足足打倒了五六十个清兵!
闫策咧开了嘴。
“打得好,就是这么来!”
第一排的士卒,开枪之后,立刻猫着腰,朝后退去,让出视野的同时,给自己的火枪装弹。
“啪啪啪啪啪!”
第一排刚刚退下,对面清军的火炮,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炮膛,第二轮弹雨又到了!
刚刚被削掉了薄薄一层的清军,再次倒下数十人。
这一次,因为炮手正在忙着洗刷炮膛,也被干掉了好几人。
祖大成和祖大弼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祖大寿兄弟四人。
除了老四祖大春,在崇祯十一年,跟随岳托抢掠山东济宁的时候,被一炮砸成碎片外,其余三人,都成了清廷的大将。
祖大成和祖大弼,是老二和老三。
两人惊呆了!
怎么回事?
不过半年没见,明军的火枪,怎么犀利了这么多?
祖家在辽东经营许久,彼此联姻之下,早就盘根错节,军中将领,不是祖家的女婿,就是祖家的妻舅。
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和祖家结成联姻,吴三桂就无法崛起。
祖家有关系,吴家有钱,双方各自交换了姊妹之后,达到了双向奔赴。
若不是这层关系,祖家也不会成为关宁军的双雄人家。
去年年底的袄儿都司大战,明军还只是靠着手段百出,这才能够大胜。
甚至,明顺联军加起来,人数和大清军队数量也差不多了。
虽然袄儿都司一战,最后的结果让祖家惊掉了下巴。
但是,毕竟战败的结果,祖家也不是没想过。
正因为这样,祖大寿才强行顶住了多尔衮的压力,并未参战。
却不想,不过短短半年时间,明军的偏师,甚至连偏师都算不上!
朱由检派往草原扫荡的兵马,祖家早已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不就是一群民间团练罢了。
当时大哥祖大寿给他们的分析——这群人就是朱由检的炮灰而已,用来消耗草原人,达到用团练兑掉大清臂膀的目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只偏军,甚至连炮灰都算不上的民团……
区区两百人,竟然有了压着他们打的实力!
“老三!”
祖大成脸色铁青。
眼看明军刚刚开完枪的士卒,再次退后,先前退到后面的士卒,又走了出来。
很显然——他们使用的火枪,不仅射程远,装填速度也很快!
一百步的距离,明军阵型又太散,抛射箭矢,已经无用。
而自家士卒的火枪,根本就打不了这么远!
指望区区三门千斤佛郎机,还因为距离的原因,只能装填了独子……
又能打死几个明军呢?
这么下去,会被明军活活耗死的啊!
祖大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二哥一喊他,不待祖大成分派了任务,他立刻翻身上马:
“仲兄放心,我晓得了!”
“重甲,上马!”
祖大弼大吼。
两百身披重甲的骑兵,纷纷上了战马。
祖大弼抓起黄色三角旗,左右晃悠一圈,大吼道:
“冲!”
两百骑兵,越过本阵,逐渐开始加速,朝对面的明军冲去。
祖大成看着亲兄弟领兵冲锋,心底默念保佑。
放下合十向满天神佛求保佑的双手,祖大成劈手抓过一名亲兵,怒吼道:
“快去看看,家主穿戴好了没!”
那亲兵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点头,一溜烟朝着后方的龙王庙跑去。
牛心山上。
张还初见到清军果然出动了骑兵,想要全歼闫策。
“哼!”
他冷笑一声,低声呢喃道:
“只要闫策不犯混,你派出来多少,老子就啃掉多少!”
作为一个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审时度势、分析利弊,对症下药。
天下十数年大旱,逐渐衰败的张家,在他手上,不但没有继续颓败下去,甚至还隐隐有了生机。
张还初经商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