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将我们送出了渤海,来到登莱外海的时候,才说天津那边可以扶持。
于是,曹公公又乘船返回天津,说要带着起义的百姓,给陛下减轻一些压力。”
凌义渠满脸都是钦佩。
身为文臣,他自然是看不起没卵子的太监的。
然而,疾风知劲草。
当与曹化淳共处几个月后,这才发现,往日自己看不起的太监,竟然比自己有种多了!
他探手入怀,掏出了一张纸笺:
“当时,流言蛮语漫天,都说是曹公公开的城门。
那晚,曹公公喝醉了,与臣诉苦,写下了这个。”
凌义渠双手将纸张递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展开一看,纸笺上写着一首诗:
“报国愚忠罔顾身,无端造诬自何人?
家居六载还遭谤,并信从前史不真。”
这是一首自证诗。
是曹化淳对文人污蔑的有力反驳!
“唉!”
朱由检叹息一声,郑重的将纸笺收起,更是亲手交给王廉,让他立刻去糊裱起来,就挂在龙椅旁的屏风上。
凌义渠开口道:
“陛下,臣曾在烟台等处停靠,山东那边的消息,臣也搜集了一些。
赵应元和左光先二人,联合了山东一些官吏,组建军队,维持着大明旗帜。
敢问陛下,山东那边可要……”
凌义渠探寻的目光,看向了朱由检。
山东这个地方,乃是进取京畿的桥头堡。
若是掌握了这里,对收复京畿,可是助力甚多啊!
“不急!”
朱由检摆摆手。
他正在通过左良玉,将触手伸进湖南境内。
北方的灾情,还要持续两三年的时间。
长达十几年的干旱后,华夏并未迎来丰收。
甚至,接下来一段时间,则会是洪灾与冰冻并行。
虽然再也没有前二十年的那种让人无助的绝望,但是,却也并不轻松!
最严重的时候,湖北一年内有几十个县绝收。
山东这个产粮大省,百姓也会流离失所。
甚至,直到康熙二十二、二十三年(1683/1684年),海南接连两年有雨雪。
虽然没有崇祯九年那一次,“海南暴雪三天,房顶积雪九尺,压垮房屋无数,岛上树木尽数冻死”来的猛烈。
但是,这些记录,也是对华夏反常节气的映照。
京师自然是要收复的。
但是,怎么收取,收取后怎么安稳民心,这才是朱由检需要考虑的。
在他看来,先搞粮食,搞来足够的粮食,才是进兵的前提。
这也就意味着,朱由检必须要先将地盘朝南方扩张。
最好,是拿下两广之后,再行收复北方。
朱由检将自己的打算,微微透露了一些给凌义渠,这才说道:
“秦良玉那边,久久未有联系,卿家可有教我?”
皇帝提起了四川,凌义渠就明白了。
皇帝打得是借着这次大乱,彻底整顿江山的主意啊!
“陛下,臣请命去往四川!
川中之乱已经甚久,朝廷驿传断绝,川中究竟是什么情形,朝廷完全是睁眼瞎。”
凌义渠正色道:
“臣愿前往川中,替陛下主持川中事务!”
凌义渠的这个提议,可不是临时起意的。
皇帝任命秦良玉作为川中剿总,主持全川围剿张献忠事宜的事情,他在郑鸿逵处的时候,就得知了。
秦良玉终究是将军,还是女将。
纵然秦良玉很是厉害,但是,在官场上,秦良玉却不能左右川中事务!
哪怕是皇帝任命秦良玉为剿总,总责川中事务,也搞不定官场!
陛下的顾虑,凌义渠自然是明白的。
川中已经乱了很久了,舍了秦良玉,再无能够主持大局之人。
只要他能够进川。
哪怕是站在秦良玉面前不说话,也能将秦良玉这个剿总的架子,给真正的竖立起来!
朱由检点头:
“也行,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把恩科负责起来!”
朱由检苦笑:
“朝廷班制不齐,大臣们一人身兼数职,朕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凌义渠笑着应了。
后天恩科就要开始了。
左右就这半个月时间,不急!
……
天色渐晚。
今晚的皇宫,终于有了些人气。
朱由检下令举办一场家宴,为皇后一行接风洗尘。
虽然少了张皇后和袁贵妃,但是,自从京师被围以来,这却是皇室最开心的一次宴会了。
尤其是小公主朱媺妮。
她欢快的在皇后等人身边打转,一会给她们描述此行的精彩之处,一会又拉着太子说个不停。
一张刚刚有了几分肉的脸蛋上,全是纯真的笑容。
朱由检进来的时候,菜肴已经上齐了。
“臣妾等参见陛下!”
周皇后带着刘妃、沈妃、方妃以及两位王姓妃子,齐齐弯腰行礼。
太子朱慈烺也带着两位妹妹,齐声道:
“儿臣等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
朱由检笑呵呵的在主位上坐下。
他拿起筷子,招呼道:
“等急了吧,都先吃,吃完了再叙旧!”
朱由检不是崇祯,他信奉一句话——开源远比节流更为重要!
别说不吃肉了,哪怕是扎着脖子不吃饭,又能省下几个钱呢?
与其有这个精力,还不如生个法子,搞钱更为有用!
别的不说,像他当初在逃跑路上做的那样,逼城迫饷……
哪一个县官没有几十万的身家?
崇祯手里那么多锦衣卫好手。
挑一些精锐的出来,扮作蒙面大盗,只管去当官的家里抢劫!
那李自成都能搞来几千万白银,他小打小闹的,搞个几百万银子,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老方至今都还念叨着要去江南,再掏几家“钱谦益”呢!
去君子家里做贼,来钱多容易!
为毛要自己过苦哈哈日子?
……
晚宴后,朱由检看着面若桃花的周皇后,看着那一双几乎溢出水来的眼睛,朱由检心中顿时火热。
他急忙挥手送别了诸人。
虽然皇宫还很是简陋,但是,几座小院,已经先一步盖好了。
朱由检拉着周皇后的手,朝皇后的院落走去。
“陛下,您瘦了!”
周氏恨不得将自己都依靠在朱由检怀里,鼻息已经带着哭腔。
柔软的身子,依靠在朱由检的胳膊上,只恨不得将离别以来的思念,全部化为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