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二月二十九。
柳漠回到了高府，准备与谭明商讨些年后离开的事宜。
“昨晚还是喝多了，为什么她一个姑娘家的，比我还能喝？我跟着王灭大哥练出来的酒量竟然占不到一点优势。”
临近高府，正对着柳漠的方向，有一老者正在带着几辆马车往府内运什么东西。
马车一颠颠的，似乎装了些较为沉重的东西。
“让开让开，闲杂人等退避！”
高府的侍卫上前，“敢问阁下是何人？莫要在高府面前放肆！”
那老者倒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只是取出一个令牌，淡淡地说道：“看清楚了，城主府来人，可曾认得？”
侍卫依旧冷静，“还请大人稍等片刻，我等这就请示老爷。”
领头的老者轻轻甩了甩袖子，立在一旁，“莫要耽误时间。”
驾马车的随从也都从马车上下来，恭敬地站在马儿旁边。
不多时，便有一红衣女子从府中走了出来，迎面朝着车队而去。
“王大人，有劳了。”
只见那老者收回了此前的倨傲姿态，“高小姐，府主何在？这些东西不交到府主手上，我也不好交差呀。”
高娅看了看阵仗，不知道新任城主在打什么主意。
“我父亲忙于他事，此物交由我即可。”
高娅看了看牵马的那些随从，“你们几个，将东西放到院内便是。”
一辆辆马车进到院中，那老者也想要进去，便抬起了脚步。
高娅突然拔剑，剑刃直向着老者。
“你，留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柳漠的眼神，高娅对柳漠说道：“小事而已，不必插手。”
等到进入高府的随从牵着马车出来，高娅才冷冷地补上一句，“慢走 ，不送！”
老者的面色有些阴沉，拂袖而去，“哼，高家好大的架子。”
柳漠上前，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毕竟是高家的家事。
高娅对柳漠还是以笑容相对，“柳漠，你若是感兴趣的话，随我一起看看便是。”
“多谢高娅姐。”
柳漠随高娅一同进入高府里面，来到院子里，地面上摆着三个木箱子，正是此前城主府运来的那一批东西。
高娅吩咐身边的侍卫，“找几个人把木箱子打开，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搞什么花招。”
几个人上前去，用刀割开箱身。
“黑漆漆的什么东西？石头？禀告小姐，里面装的全是石头。”
其余的人也都打开木箱子，不出意外，全部都是些沉甸甸且无用的石头。
高娅挑了下眉，“什么玩意啊，没意思，还是交给李叔吧。”
“柳漠，咱们走，看看谭明在干什么。”
“高娅姐，这些石头就放这里吗？”
“一点都不好玩，还管它干嘛？走！”
柳漠不语，随高娅而去，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必蹚浑水呢？
庭院里只剩下两个侍卫看管着一堆无用的石头。
一位柳漠此前在白云渡曾经见过的老者出现在一旁，隔空取过一块石头，捏成了碎片。
“这第一把火，就烧到高家头上来了。孙不言的无名女婿，连平，有点意思。”
柳漠随着高娅，穿过道道长廊。
木制的长廊上雕刻着许多莲花，其间亦有龙马之属的纹路。
侧边是水池，此刻已经结满了冰，覆盖整个池面。
远远望去，似乎有雾气升腾。
再近些时，便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木亭子，“碧游亭”三个字赫然入目。
字若游龙，可见笔力遒劲。
一中年男子正在和谭明坐在碧游亭之中，相对而坐，正在一同品茗。
不出所料的话，应当是高娅的父亲高适真。
柳漠和高雅很有默契地站在一旁，并没有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
柳漠站的并不算远，刚好可以听到谭明两人之间的谈话。
“连平，徐州人，宝和年间探花郎，谭明，你怎么看？”
“堂堂探花郎，却能屈身于此青州城，我看图谋不小。”
“萧家那边传来消息，连平小儿送去了四车木头，差不多与此同时。”
谭明略微斟酌，“无恃，尔敢？”
高适真抿了口茶，眼神有些深沉，“投石问路，揭木出林，看来他是想要让青州城三家更名了。”
高适真将手中茶杯放下，望向高娅两人所在之处，最后将视线落在柳漠身上。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柳漠？既是娅儿好友，不必拘谨，来这边落座，当作自家便可。”
柳漠抱拳行礼，“晚辈柳漠，见过高府主。”
随后柳漠坐在谭明身侧，高娅则是给柳漠倒了杯茶，坐在谭明的另一侧。
高适真笑道：“果然是人中俊彦，日后也当是九州翘楚。”
“不敢不敢，府主过奖了。”
高适真对高雅使了个眼色，高娅很快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便说道：“我突然身体有些不舒服，谭明，你跟我一起看看怎么回事。”
高娅拉着谭明离去，将偌大一个碧游亭留给了柳漠和高适真两个人。
高适真放下茶杯，换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多谢柳公子此前出手相助。”
柳漠稍加思索，便已知是白云渡事宜。
“府主过奖，我并未做什么。”
柳漠心中想到，“虽然是高娅姐的父亲，却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可否告知我柳公子来自何处？”
柳漠暂时没想好应当说自己来自何处，毕竟九鸣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青城山又是道教圣地，而遥在汴京城的柳家又是自己根源所在。
“若是柳公子不便言明，倒也无妨，临近除夕，柳公子就暂且把这里当作家，有事直接吩咐下人便是，我已安排下去。”
柳漠实在觉得自己暂时不适合和高适真这样的人物交流，只得随意找了个理由给搪塞过去。
“多谢府主。”
高适真再次恢复了此前的笑容，“何必拘谨，称呼我为伯父就行了。”
“那就有劳伯父了。”
柳漠回到了高娅给自己安排的小院子里面。
“我的身份？或许我也不清楚吧。江湖里的勾心斗角，真的让我提不起兴趣啊。”
“至于伯父这个称呼？没记错的话，我的‘亲’伯父现在应该在朝堂上依旧风生水起吧……”
此时高府的府主住处，只有一声短短的叹息。
“一切都年轻，是我老喽。”
被高娅称作“李叔”的老者正带着一众侍卫，拉着三车沉甸甸的东西，到了一处有些荒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