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漠不觉间走上前去,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女子像是没有听到柳漠的话一般,继续着月光下的曼舞。
尽管寒风依旧,银色清光的跳动让人心旷神怡。
柳漠站在寒风里,默不作声,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个困惑,只是为了等一个答案。
虽然那可能只是泡影般的幻梦。
幻梦与现实的无声碰撞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像雪总会在冬季飘起一样寻常,却又像寒冰生在惊蛰一般离奇。
片片雪花在空中静止,如同月光的碎片,折射出时间的剪影。
道道锋利的冰花在柳漠的身旁绽开,冰冷的脚落在柳漠的后背,于是与雪花一同飞舞的便多了一个狼狈的身影。
柳漠慌忙之间凝聚出剑罡缠绕在身旁,将穷追不舍的冰花绞成碎渣。
随后一道剑气震碎缠绕在自己长发上的冰冷气息,柳漠好不容易得空,说道:“究竟是不是你?”
那女子依旧默不作声,却不停有冰雾在柳漠的身旁炸开,柳漠不停躲闪,并不想伤到那女子。
曾经那扇碎裂的镜子,虽然不是破局的关键,但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柳漠索性散去剑气,任凭一道道冰刃打在自己的身上。
一道道闪着白光的冰刃打在柳漠身上,竟是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漫漫冰雾散去后,两人皆已处于城墙之上。
习惯了缄默,便不再想要出言。
柳漠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两人只是一起靠着城墙,看着天上的月亮。
尽管此时的月亮并不算很亮,也许在某些人眼里,它依旧散发出神秘的力量。
久久无言。
柳漠终究是没有忍住,“敢问姑娘……”
话还没有说到一半,柳漠脖子上已经有凉意袭来,一把冰刃正悬在其上。
柳漠无奈,只得继续靠在城墙上看着那个自己幼时最喜欢的白玉盘。
曾经不由自主就想要亲近的明月,也是枫炽山上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曾经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间的月华引,也早已搁置再没有碰过。
忘了曾经赵空的提醒吗?
并不是。
而是玉珏一般的蟾宫里,住着冰冷的噩梦,在少年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月亮附近没有一片云朵去凑热闹,就是闪烁着微光的星辰,也只是有几颗罢了。
柳漠的注意力忽然之间被天上的情景所吸引住。
明亮似玉的圆盘上出现了一抹黑色,然后那片黑色如同泼墨一般渐渐地把整轮明月都给掩盖。
“母亲说这叫做‘染画’,夜幕本是黑色的,偏偏有一片留白,在夜晚里带来别样的光明,又会暂时的回归夜幕的怀抱。一笔泼墨染过,便会悄然变色,待到墨色消去,画依旧是那幅画,墨却像是从未来过。”
女子的声音打破了她自己制造的沉默,清冷的声音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柳漠终于听到了女子说话,便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
可那把悬在脖子上的冰刃似乎并不想要答应,柳漠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
女子却并没有停下话语,“那幅不断变化的画又出现了,而她留下的墨,还是那般不可捉摸,就像风一样……”
仿佛过的很快,仿佛过了很久,整个一轮月亮都被浸染,天空只剩下无尽的漆黑。
寂静的夜空中,无人打破这一片神秘,无人唤醒沉睡中的月神。
天边发着微弱光芒的寥寥星辰似乎更亮了些。
不,是越来越亮,金色的光芒更甚于此前的明月。
唔,月亮没有回来,而是像被泼出去的墨水冲走一般,没留下来一点痕迹。
天空上亮起七颗星辰,闪烁着熠熠辉光。
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个破旧不堪的客栈里,一把剑闪烁着光芒,躺在床上的人并未苏醒,却好像看着正在发生着的一切。
汹涌的东海之上,已没了当初声势浩大的飓风,也不见昔日的水柱与霹雳火光,曾几何时在天边煌煌作响的紫色天雷同样归于冷寂。
浪花拍打在高崖之上,始终惊动不了危坐高崖上男子分毫。
男子面前一把剑悬在半空间,幽幽的光芒在剑身之上跳动,浪涛的呼啸犹若是神剑欢快的剑鸣。
另一处满目疮痍的地方。
有一个只剩下模糊一个字的木牌,大概是一个“鸣”字。
焦黑的痕迹遍布葱葱郁郁的林间,雷电的脚步曾在这里停留,于是大地都换了一番滋味。
只是曾经倒下成为灰炭的那些,已经化为了新生代的养分,不停有绿油油的生命从中冒出。
在一棵再不过平平无奇的树下,厚实的黄土之下,竟有着异样的光芒泄出,以至于倒地枯萎的花与树,都长出了新的花骨朵与枝桠。
临近大宋的边疆,有一处类似沙漠的地方,千里黄沙中间有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最中心之处甚至有着一口泉眼,不断迸发出生命的动力。
泉眼里有着赤红色的光芒,近泉眼百米内的所有剑类灵气,顷刻间全部失去了灵性,变成了一片片材质好些的废器。
回到此时的青州城城墙之上。
天边的月亮又忽然之间出现,只是从之前磅礴的圆盘,变成了此时一弯浅浅的月牙。
闪烁着异常光芒的七颗星辰皆已经褪去了颜色,甚至失去了存在着的痕迹。
绫罗高台上,灵台宝山中,琉璃宫宇内,皆有人望着天边的异象徒生,有人叹息,有人落泪,有人紧张,有人无所谓。
那女子终于转向柳漠所在的地方,只是轻瞥了一眼而已。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