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怎么也没想到，沈缒姬会来这一手。要她把证据送到警局，那我处心积虑留下的那一份胶卷岂不白瞎了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缒姬的声音将程蝶衣从错乱中拉回现实，她眼神复杂的点点头。
“像我们这样的人，最讨厌跟警方接触。可你跟胜哥好像很喜欢亲近警方？”
“不是好像，而是本来就是。”面对她惊疑的目光，沈缒姬叹了声。
“我和阿胜一个月之前来到这座城市，身无分文的情况下遇到了李九刀，当时他说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份工作，可我没想到这份工作是混黑道！”
“像我们这种手里拿锄头的老实人，哪敢拿刀砍人啊！但是没办法啊！已经半只脚踩进泥潭，哪有那么容易缩回脚。你说是吧？”
“所以你们想跟官方合作，借此上岸？”程蝶衣心情翻涌。
一个黑社会份子，突然说要洗心革面重做人，听起来真他妈不真实！
陈胜多狠！进百花楼第一天，胖虎因他而死。掌管百花楼期间，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一步逼得李泉这个副经理走上绝路，最终被他一酒瓶子送走。
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徒，竟然跟她说要放下屠刀？
怎么听都跟做梦一样！
“对。”
程蝶衣深吸一口气:“大嫂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沈缒姬看向她:“我到榕城后学到这样一句话，若有万贯家财，谁又愿意刀口舔血？”
“这一行凶险万分，我不愿看你一个女孩沉沦其中，最终横死街头。”
看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沈缒姬，程蝶衣心情特别复杂。
‘我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卧底，竟然被暴徒头头劝从良？’
妈的...工作被抢了啊！这本该是她的活，现在却被沈缒姬抢了。
程蝶衣内心哭笑不得，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滋生。
“大嫂有想过胜哥吗？他是什么意思？还有就是，他干的那些事，每一件可都是要坐牢枪毙的！”
“他干了什么？”沈缒姬一脸淡然。
程蝶衣:“胖虎死了，因他而死的。李泉也是死在他手里的，两条人命够枪毙了！”
“谁说李泉死了？”沈缒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还有胖虎，是我家阿胜动手处置他的吗？”
李泉没死，这是今天早上陈胜打电话给老头子，听他亲口说的。
那天晚上陈胜吩咐胡南处理掉李泉，胡南把人带走后，按照李大爷的吩咐，将李泉软禁了起来。
程蝶衣不知道这些，所以在听到沈缒姬这话后，她愣了愣。
“李泉没死？”
如果没死，他去哪了？
还有胖虎这事，真要细究起来，确实跟陈胜没关系。
程蝶衣越想越惊恐，看向沈缒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凝重。
‘她告诉我这些，该不会是已经看穿我身份了吧？’
沈缒姬嗯了声:“具体情况不便透露，你只需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即可。等我和阿胜将刀堂，或是整个黑刀公司推翻，将所有恶人送进大牢，我保证你可以全须全尾的脱身走人。”
这一份自信从容的气度深深感染了程蝶衣，但也让她越发忐忑不安。
‘她绝对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否则绝不会告诉我这些事！’
程蝶衣比谁都要清楚犯罪分子有多狡诈，更知道她一个前几天才投靠陈胜的人，根本不可能获得这对夫妻的信任。
既然不信任，还告诉她这些，唯一解释就是，沈缒姬这是在试探她！
程蝶衣心中警铃大作，放在背后的双手握了放，放了又握成拳头。
几次过后，她勉强平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故作镇定的点点头。
“我听大嫂的。”
沈缒姬满意一笑:“如果那边愿意接纳我们夫妻，我会备上一份大礼给他们。”
不等程蝶衣回答，沈缒姬又说了句:“这份礼物和吞金赌坊有关。”
程蝶衣双目放光，然而在看到沈缒姬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连忙低下头，可她心里的震动却难以平息。
吞金赌坊！
这是她们列为重点的打击目标，奈何阿花太过谨慎狡猾，用的人全是当年跟她出生入死的老人。
就连赌坊的客户，也全是她精挑细查之后才可以走进吞金赌坊的。
去年她们找了个外市的大老板合作，好不容易混入了吞金赌坊，结果却突然失去联系。
等再次发现这人，对方器官全被掏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臭水沟。
以至于到现在，她们连吞金赌坊在哪都不知道！
如果真可以跟陈胜合作，有他这个钦定的接班人配合，想要捣毁刀堂，乃至整个黑刀公司，绝对会事半功倍！
想到这，程蝶衣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股狂喜，她深吸一口气。
“大嫂放心，我会将您的意思传达给他们的。”
听到她这一句话，沈缒姬提着的心彻底放下。
她笑着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相机:“去吧！”
程蝶衣拿起相机，走出办公室后重重吐了口气，摸了摸后背的冷汗，她有点如释重负的叹了声。
‘沈缒姬好恐怖，我在她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她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我的内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办公室内的沈缒姬此刻正在大口大口灌着水。
接连喝光两杯凉白开，沈缒姬才重重吐一口气，全身骨头像是被抽离，整个身体瘫软在豪华的真皮老板椅上。
沈缒姬眼神迷离的看着天花板，红润的嘴唇微张呼着气。
“这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为了今天这一场戏，她和陈胜足足排练交流了一晚。只要确定程蝶衣的身份，立即启动这套计划。
至于是怎么确定程蝶衣身份的，一是照相机，陈胜向周虎胜请教过，官方卧底拿到证据后，在时间不充足，且还要继续隐藏身份的情况下，会用哪种方式获取证据？
得到的答案是照相机。
程蝶衣用照相机拍下账本，这是她没跟陈胜商量过的方式，也是卧底惯用的方法。
另一个疑点是，当她说出要将相机里的证据递交给警方后，程蝶衣脸上失控的表情。
以及在后续谈话中，在她一次次试探下，程蝶衣眼中神情的变化，这些全被沈缒姬尽收眼底。
不过真正确认程蝶衣身份的是，她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
‘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沈缒姬抿了抿红唇:“真要是黑社会见了官不瑟瑟发抖就不错了，哪敢直面跟他们交谈！”
“这一步解决了，接下来是...”沈缒姬拿起座机话筒，拨通一个号码。
“刘姐，带上财务室的所有人和工具，过来总经理办公室一趟。”
“好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