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氏差了仆妇给甘氏引路,前脚这边刚走,那边韩子鑫就到了。
小江氏见着他,不勉又是一通叱责,“你真是好样儿的,明知道你另一个岳母今日会来,昨夜你竟还宿在西跨院儿,你是嫌自己在南诺面前太抬得起头来是不是?”
这事的确是他的错,韩子鑫被训得低下头,拱手作揖,“母亲训得是,都是儿子的错。”
“昨日我好歹告诉过你,你姨母打了南诺,需要你去安抚,否则今日见着她阿娘,忍不住委屈嘴里胡说一通,你拿什么脸面去见你南家人?我给门房打过招呼,甘氏一到就差人即刻去报你,偏你还是腿短得很,非得与人错过。”
这个时候韩子鑫内心也很忐忑,“母亲,阿诺是个贤惠的,她应该不会乱说话的。”
“她是不会乱说话,但你当她身边那些服侍的都是哑巴吗?那些都是南诺的陪嫁,拿的是南家人的银子作月钱。”
韩子鑫的心收得更紧了,“母亲,儿子这就到东跨院儿去看看。”
小江氏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韩子鑫赶紧走。
而此时的东跨院儿,甘氏甫一进院儿,就看到南诺坐在轮椅上,双眼红红的盯着她。随即搭着翠娇的手缓缓站起来,她想朝她奔过来,她刚迈出一步,她的心肝肉就扑倒在地,摔得十分狼狈。
甘氏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都碎了。她冲过去扶起南诺,紧紧的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我可怜的孩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哦,好不容易嫁了个好的郎君,偏又自己成了残废,往后这一辈子你可要怎么过哦?”
南诺同亲紧紧的拥着甘氏,委屈的泪水层出不穷,“阿娘,你总算是来了。”
甘氏一听这话,就知道女儿在国公府受了不少委屈,“咱们娘俩儿别给这儿说,翠娇,帮忙把你家姑娘扶起来,有什么委屈咱们进屋去说。”
翠娇也是眼眶发红,听了吩咐立即伸手扶起南诺坐回轮椅里。
甘氏注意到门槛是被拆掉的,很方便翠娇推着南诺进进出出,对于这样的细节体现,甘氏还是满意的。进了屋,翠娇和甘氏一起先将南诺扶起来坐到小榻上去,然后翠娇去沏新茶上来。母女二人则手拉着手,互望着对方。
南诺满眼的思念,甘氏则是满眼的心疼,“从你姑母发出的信中知道了你的腿受伤了,我当时就和你父亲想进京来看你,可你姑母信中又说来的人太多不是不可以,但这样做大有兴师问罪之险,会惹你夫家不高兴的,所以就我一个人来了。”
南诺抹了抹泪,问道:“姑母怎么没来?”
“她好像是说樊尚书家有什么事要找她,她往那边去了。”甘氏解释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好在你是因为姑爷腿才受的伤,这事他也认下了。就是可怜我的姑娘竟嫁与人做平妻,此事我与你父亲消化了好久才接受这个现实。我原也不想委屈你,可你哥哥的前程还系在你的婚事上,怎么说京城也算是有一门靠得住的亲戚,你哥可的前程也好有着落些。诺姐儿,为了你哥哥,家里真是对不住你。”
“阿娘你别这么说。”南诺在这件事情上还是理智的,“咱们家要与镇国公府结亲的消息早就传遍南家坝了,就是南笙想再体面也是不能有这样好的缘份,女儿怎么能放手呢?至于我这腿,南笙不是一直咒我么?我就当这是报应,害死南诗的报应。”
真是没想到自家姑娘是这么消化这件事情的,甘氏不忍心的看着南诺,“我不准你这样说,你有什么错?南诗被掳进了镜儿山,本就清誉尽毁,这样的人留着命也只会污了祖宗的灵位,她就该去死,你这是替南家清理门户呢,不能怪你,真的不能怪你。”
南诺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一双没有用的腿,唇角扬起一抹苦笑,“如今我只盼着这个劫过去,往后余生都是好日子。”
“会的,会的。”说到这里,甘氏徒然发现女儿的脸不对劲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脸上红痕分布有异常,“诺姐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正巧翠娇沏了新茶进门,听到自家太太问及此时,她便脱口而,“被西跨院儿的姨夫人打的。”
甘氏难以置信,蹭地一下站起来,本来就一直握着南诺的手,这一动作险些将南诺给扯倒,“她凭什么打你?姑爷都不护着你吗?”
南诺一想到明知今阿娘会来,韩子鑫昨夜照样冷落了她,心里就一阵阵发凉。
她不作声,甘氏只当她脸皮薄,难以启齿,扭头就盯着翠娇,“你家姑娘不好张口,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翠娇便绘声绘色的把自家姑娘嫁进镇国公府后的一系列遭遇都事无巨细的交待了干净,听得甘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她是知道自家姑娘的状况是要受委屈的,只是没想到这委屈竟比天还大。
“也就是就因为姑爷一宿没宿在西跨院儿,那姨夫人就刁难你?还动手打了你?天底下哪里有这样霸道的人?管天管地,还管到人家小夫妻屋里去了。不成,我得去找她好好理论理论,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无法无天。”
南诺连忙伸手拦住她,愁眉道:“阿娘,求你了,别去添乱了。”
听着女儿哽咽委屈的声音,甘氏哪里忍得了,“你个傻丫头,你要是一直忍气吞声,她们就会觉得你好欺负,你还年纪,光阴还长着呢,难道以后都要这样委屈自己过一辈子吗?”
南诺又低下头不作声,翠娇说:“西跨院儿那位是姑娘婆母的外甥女,亲的,姨夫人又是夫人的亲姐姐,姑娘不让您去理论,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是理论,也不会有多大的成效。难道夫人真的会护着我们姑娘么?”
这话说得太理哩,血亲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楚家人与镇国公夫人是什么关系,南姑母在信里也是有说明的,还记得当日她看到信,焉了好一阵才重振旗鼓。
“那又如何,不就是个知州家的姑娘么?谁还没个有权有势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