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上午父亲的宽慰让他没这么慌乱了,但真当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才按下去的那些不安和恐惧又全都浮了上来。
“珍姐儿正在里面拼命呢,你要是害怕的话她要怎么办?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有什么不测,该带拿主意的可是你。梵哥儿,镇静些吧。”
阿娘的话多少还是有些用的,于希梵想到海珍在屋里拼命为他生孩子,他却在屋外定不住心,这多少有些对不住海珍。深吸了口气,抬头时眼里已有恢复了些清明。
“是儿子经不住事,让阿娘担心了。”
听见儿子心思有些静了,杨氏略微松了口气。
海珍产子一直持续到天快黑了,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破国丈府的上空,杨氏和于希梵才松了悬着的心。
产婆喜气洋洋的出来报信,“回大夫人,爷,是个公子,是个公子。”
对于生男生女杨氏和于希梵都没什么强求,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孩子一生,于希梵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屋去看海珍,杨氏则立即吩咐人把喜讯通知大老爷和老夫人。
看见海珍额间发间全是汗,于希梵坐在床前很是心疼。
海珍却是笑望着他,“总算没有白辛苦一场,夫君,快看看我们的孩子。”
此时稳婆已经将包好的婴儿送到于希梵面前,看见他的小脸软软的,皱皱的,于希梵觉得很神奇,“他怎的生得这样丑?”
海珍闻声无语,稳婆则笑道:“大爷真会说笑话,小公子爷俊着呢。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等往后慢慢养慢慢长,自然就长开长俊了。”
于希梵恍然大悟一般,“你先将孩子抱出去让我阿娘看看吧。”
杨氏是要进来的,可是刚准备进来,就见苏宗耀赶了过来。原来是他在瑞福院等不下去,直接就过来了。但儿媳妇的产房他肯定是不能进的,杨氏也与他一起留在外间等着孩子抱出来看看。
稳婆将孩子抱了出来,夫妻二人立即起身相迎。
杨氏越瞧越喜欢了,问了两句海珍好不好之类的话,稳婆说:“好着呢,不必担心。”
“是是,母子平安,最好不过了。”
“这孩子眼睛真是亮,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苏宗耀赞了一句。
稳婆闻声笑道:“大老爷说得是啊,可刚才里面的哥儿还觉得这孩子丑呢。”
“哈哈哈……。”
苏宗耀大笑起来,杨氏也忍不住附和道:“他懂什么?都说孩子是长得好看,不长怎么好看?”
“儿子出丑了,阿爹阿娘就别笑话儿子了。”
于希梵从屋里撩帘出来,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以及孤陋寡闻的宭色。
“你怎么出来了?去陪珍姐儿吧。”
杨氏道。
于希梵说:“是阿珍让儿子出来的,说是请父亲给孩子取个名字。”
让他来取?苏宗耀一时有些犹豫。他虽待于希梵亲如己出,但到底不是己出,让他起不合适吧。
杨氏轻轻推了推苏宗耀,“儿子让你给孙儿起名字呢,你愣什么神呀?”
妻子的笑容温和如阳光,苏宗耀道:“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言,梵哥儿,我视你为亲子,也愿意为你和这孩子做任何事,只是你始终冠着于姓,要是于家人知道这孩子的名字是我给起的,届时只怕你会有麻烦。”
于希梵只是想给父亲这样的尊重,只是想给他报答,并未想到这么多。
杨氏也道:“大老爷说得有理,避免往后于家人来闹事,梵哥儿,这名字还是你来起为好。”
一想到于家人曾经的那些下等作派,还有他少年时在于家和阿娘受的那些委屈,于希梵心里就堵得慌。“阿爹,阿娘,咱们一直把于家放在心上,于家何曾把我们放在心上过?他们的出现,哪次不是惹得阖府乱作一团,这样的于家人,儿子何必去惦记?阿爹尽管起名就是,儿子已为人父,若有麻烦,肩上自能担当。”
听到于希梵能说出这番话,苏宗耀内心很感动,他要是再推脱就显得疏离了。
“如此,那为父就不客气了。”
苏宗耀望着孙儿的小小脸,黝黑晶亮的眼睛,脑袋里立即闪过一道光,“就叫于明轩吧,明是深明大义,正大光明的意思,盼望着他将来能像他阿爹一样考个状元,做一个好官。”
杨氏和于希梵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可接下来于希梵的一句话,更让苏宗耀惊得内心澎湃不已。
他说:“阿爹,他不叫于明轩,他叫苏明轩。”
说完,于希梵重重朝苏宗耀作了一揖,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回了屋去陪海珍去了。
稳婆将小轩哥儿也给抱了下去找奶娘喂奶,留下苏宗耀两口子又惊又喜。
屋里海珍躺上床上,望着于希梵笑。
于希梵问她,“可有觉得我做得不妥?”
海珍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妾身尊重夫君做得每一个决定,何况让哥儿跟着公爹的姓,妾身以为是真正的好。妾身自从嫁进国丈府,受夫君疼惜,公婆爱护,妾身觉得很幸福。妾身一直想为婆母和公爹做些什么,但妾身蠢笨,想不出来。如今夫君让哥儿跟着公爹的姓儿姓苏,妾身觉得很荣幸。”
海珍例来是通情达理的,于希梵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说:“娶妻有你,夫复何求?”
消息传到松龄院老太太那里,她握着手里的拐杖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跟着咱们姓苏,这些年这梵哥儿算是没白养。”
“听说咱们大老爷知道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都感动得差点儿哭了。”
康妈妈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看她养的那几盆花,一边说:“那孩子小名儿叫轩哥儿,听说眼睛亮得很,大老爷起这名字是想让他往后跟他阿爹一样也考状元呢。”
“那赶情好,咱们苏家再出个状元,光耀门楣。”
老太太连着笑了好几声回道。
海幸那里的后续就交给经验老道的仆妇们去操心了,苏宗耀高兴得非得约朋友出去小酌几杯,杨氏则和那婆子一同回了瑞福院。
刚坐下,那婆子就递上来一盏茶。
杨氏接过茶,道:“说说吧,今日伯府都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