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死,多少人会以为她没有依仗,守着个空府又能撑多久?现在宫里的某些人只怕正欢喜得手舞足蹈吧。苏瑜恨恨的扯着被子,声音也在发颤,“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谁来害我?”
这句话岳云眉和孙学雍只当她恨得狠了,并未往心里去。
“阿瑜,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岳云眉见苏瑜眉色发冷,她很替她担心。
苏瑜摇摇头,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不能让岳云眉在这里受连累,“不,阿眉,你现在就回去吧,谢谢你来看我,跟阿芳说我很好。”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好?“阿瑜,我……。”
“蝶依,进来。”
蝶依进来了。
苏瑜说:“送岳四姑娘出去。”
“阿瑜,我不走,我想多陪陪你。”岳云眉拒绝离开。
苏瑜说:“你听我说,阿眉,乖乖回去,别叫你阿爹阿娘担心。”
岳云眉从未见过苏瑜如此郑重跟她说过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还是走了。
蝶依送她到门口,见岳云眉不高兴,也不想她与自家王妃生分,便多了句嘴,“眉姑娘,别怪我们王妃赶你走,实在是王爷出了事,宫里那些不喜欢王妃的人都盯着她,准备看她笑话呢,您留在这里,只怕会被我们王妃连累。”
岳云眉临上车前,回头看向蝶依,“我没生阿瑜的气,只是心疼她。有什么事尽管派人到将军府找我。”
蝶依谢过她,目送她坐车离去。
同样的,周老太太也想留下来,苏瑜也让她回孙府去,并告诉她无事不要再到王府来。孙家那么一大家子人呢,周老太太纵然心疼苏瑜,心里也是有数的。何况现在也只有远离她,才不会给她添麻烦。
“姑娘,姑娘,姑娘……。”
袁嬷嬷的声音由远及近,苏瑜的意识开始回笼,她才发现室中点了灯,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她不记得自己呆了多久,只记得她明明看着院子里那株绽得灼红的梅花,怎么只是眨个眼的功夫,天就黑了?
“嬷嬷,你说王爷真的死了吗?”
回过神来的苏瑜,问了一句让袁嬷嬷极难回答的话。
她偷偷去打听过了,自然知道乐平山脚下的冰湖是怎么回事。
王爷回得来的机率几乎为零,她若回答王爷会平安回来的,给了她一抹希冀,可到最后得到的仍是绝望的话,她同样承受不住。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点认清现实,再多加劝慰,她相信自己的姑娘会挺过去的。
苏瑜似随口问了一句,又是自言自语,她依旧靠着迎枕,眺望雕花房梁。
一时间室中静若无人,只有冰冷的寒风从窗扉缝里挤了命似的挤进来,然后被满屋满暖的气息同化。
袁嬷嬷突然跪在地上,看着苏瑜满脸诚然,“姑娘,老奴服侍了您那么多年,看着您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的今天。当初您想方设法离开沈家那个虎狼窝是何等的精明果断,虽说今非昔比,但在老奴眼中,这不过是姑娘遇到的又一个坎罢了。虽说不曾见着王爷的尸首,可姑娘也该知道雪崩是怎样的灾难,七万人侥幸活下六万来,那是王爷拼了命的善举,可是老天爷没有因为王爷的善意而放过他,姑娘如今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该想着怎么振作起来,不能因为失去了王爷便让那些小人以为逮到机会可以糟贱你才是。想想晗哥儿,想想姑娘你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您还得为他们遮风避雨呢!”
袁嬷嬷字字在理,句句为她着想,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振作呢?
可是袁嬷嬷想错了,她没有不振作,她只是缓不过来,不愿意相信宣祈没了这件事罢了。萧景仁已经去了乐平山,她要等萧景仁的消息,除非萧景仁亲口告诉她,否则,她决不相信。
“嬷嬷,你起来吧,你说得对,我该听你的。”为了不让周围的人跟着担心,苏瑜装着被袁嬷嬷劝慰住的样子。
袁嬷嬷闻声,心里微微一松,顿时脸上轻快不少,“姑娘定是饿了吧,老奴去张罗吃食进来。”
苏瑜掀被下床,采玉赶紧过来扶住,她忽然想起这一整天都没见着莫总管。
“莫总管干什么去了?”
采玉情绪微滞,随即道:“莫总管听说了王爷的事,一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过来呢,袁嬷嬷请了范大夫去瞧看莫总管,范大夫问嬷嬷要不要给莫总管下针,嬷嬷说总管辛苦,让他好好歇歇吧。”
莫总管是侍候尊仪太后的人,得有多忠心才会甘愿放弃宫的权势出宫来?得知王爷噩耗,苏瑜能想象出莫总管有多痛心。“嬷嬷说得对,就让他歇着吧,等他自然醒来,再让他来见我。”
一会儿后,苏瑜看着桌上几道精致清淡的小菜,忽然想起苗二姐来。宣祈出了事,青蓝不也没有消息?“今日我只顾着自己,二姐怎么样了?”
“二姐儿知道出了事,心也一直悬吊吊的,我瞧着她干活儿神情恍惚,这些菜食是老奴让别的厨娘做的。”袁嬷嬷如实回答。
“采玉。”苏瑜偏过头,“晚上你去陪陪二姐吧。”
“是。”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平静的夜空下,冰冷的寒风里,多少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往皇宫和摄政王府的方向看。
对于摄政王的死讯,沈重霖兴奋得神经亢奋,精神十足,有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豁然。苏瑜那贱人自以为找了个了不起的靠山,现在如何?靠山没了,她还敢在自己面前怎么得瑟?
一想到那次在芙蓉楼的见面,她居高临下不可一世,仿佛一眼将自己看穿的讨厌样子,沈重霖心里怨恨就像粘粘的泥浆般源源不断冒出来,恶心得他浑身难受。如今天遂人愿,下次见面,他十分期盼见着苏瑜在他面前伏低作小的样子。
采云挺着大肚子往书房里送夜宵,站在门帘外看着沈重霖阴测测的笑,诡异得她浑身发毛。
肖禀坤也为自己成功做掉了眼中钉而激动不已,他心情美了很久才记起自己的儿子还下落不明,现在不是真正可以放松了时候。
摄政王府外头一派松懈,谁知道府里竟是稳如铁桶一般。
苏瑜得知摄政王死掉的消息肯定伤心欲绝,或许这是个机会可以到王府一探。
明日,得往慈宁宫递个消息。
翌日,肖美媛到慈宁宫去请安,正巧皇后也在。
礼毕后梁太后示意肖美媛坐下,她心情很不错,觉得苏瑜没了宣祈这座靠山,哪里还敢在她面前蹦跶?还敢拿她的旧事威胁她,如今她成了跳梁小丑,再敢在她面前放肆,她可以随时捏死她。
“贞妃脸色不大好?怎么,没歇息好么?”问话的是皇后。
对于皇帝的这位新宠,皇后表面上和和气气,但私底下也架不住被其他妃嫔撺掇。皇帝十晚,八晚都歇在贞妃宫里,要不是她为在皇帝面前彰显自己的贤德,强势按住不发作,只怕宫里早就闹起来了。虽说皇帝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也不吝啬说几句赞扬的话,可她是皇帝的正妻,哪里真能容忍一个嫔妾骑到自己头上去张扬?
皇帝昨夜倒没歇在她宫里,却也是哪宫都没去,听说在御书房呆了一夜。
“臣妾听说乐平山雪崩死了那么多人,心里很忐忑不安,整夜难以入眠。”肖美媛且说且抬手揉揉太阳穴,好似这样才让她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