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维文的爸妈依照原定计划在十一假期来到了儿子家。楚璇自是不可能和他们见面,于是徐维文谎称女朋友全家假期去了海外旅行,他父母虽然不满,但也只好作罢。虽然父母见面的行程被取消了,但是买房子的事情还是不能耽搁,他们四处奔波,收集了不少新楼盘资料。
徐维文的工作没有长假,每天仍然早出晚归地过着打工人的生活。这一晚,他加班晚归,父母还没睡,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气氛有些古怪。他随口问道:“怎么还不睡?”
妈妈看了爸爸一眼,站起来问道:“饭吃了吗?”
“吃了,单位里吃的。”
徐维文放下包,刚想进屋,他爸爸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对他说:”你过来坐下。”
徐维文依言走过去坐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爸爸严肃道:“你女朋友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徐维文垂着的双手交握了一下,偏过头说:“她……她读研究生。”
“读什么研究生?表演系的研究生吗?”爸爸怒斥道。
徐维文一惊,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妈妈焦虑地说:“你快跟我们说实话吧,我们都在电视里看到了。今天电视里放了一个唱歌的节目,看到个女演员觉得特别眼熟,一看名字可不就是楚璇吗?我一开始还以为同名同姓,结果对照片也对得上。“
”你的女朋友不是学生物技术的吗?怎么会跑到电视节目里去?”爸爸满脸怀疑地质问他。
“她……她是学生物技术的没错,进演艺圈只是……只是偶然……”徐维文结结巴巴地回答。
“儿子,娱乐圈是很复杂的啊,她一个小姑娘,刚毕业就做这一行。她……她能不能换一个工作?”妈妈满脸哀愁。
爸爸指着他说:“他们全家去旅游是你瞎编的吧,因为她要上电视,所以瞒着我们。”
“不是……不是,爸爸,这不是直播的,是之前录的。”徐维文有些心虚道。
爸爸用力拍了一下茶几,怒道:“难道你也同意她进娱乐圈吗?”
“是啊,我和你爸爸都在机关上班,实在接受不了儿媳妇在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里工作。你看看现在的电视剧,男女主角都是搂搂抱抱,亲热戏那么多,这怎么行啊!?要是给亲戚看到了,我们多丢脸?”妈妈补充道。
“她……她只是暂时……做这个工作,她还是要回去读研究生的。”徐维文支支吾吾地说。
“要做到什么时候?你给我个准话!”爸爸大声说道。
徐维文此刻心乱如麻,他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妈妈看儿子那么为难,立刻打圆场说:“这样吧,等她爸爸妈妈回来,我们还是双方父母见一面,把你们的事情,工作的事情都摊开来谈谈清楚。”
徐维文为难地说:“她也才毕业,谈结婚真的太早了,人家父母可能也舍不得女儿那么早嫁人。”
“我们也不是要你们马上结婚,就是把买房子和她工作的事情谈一谈,把你们的事情敲定。她爸爸妈妈不是大学老师吗?他们也同意女儿做这种工作吗?”妈妈忧心忡忡地说。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在搞些什么?!本来可以一边读博,一边把孩子生了,也不影响以后工作,我们还能搭把手帮你们带孩子。什么样的年龄就该做什么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爸爸用手指着徐维文道,“你去安排家长见面的事,她现在这个工作我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不行,那就拉倒!”
徐维文听到“拉倒”两个字,心头猛然一跳,他打起精神对爸爸解释说:“她签的经纪公司是她亲戚开的,她拍的戏做的节目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这也是正规的工作。”
“不管正不正规,反正我们家儿媳妇不允许在娱乐圈里混!”爸爸说完立刻回到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妈妈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别再顶撞你爸了,我们也是为你好。”
徐维文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脸埋入双手中。
楚璇新戏的戏份大多是和女主角曹霏的对手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和帅哥谈恋爱的剧情以及校园时期的闪回片段,导演修改过的剧本让她这个角色的性格更为合理,而不仅仅是帮助女主报复的工具人设定。在拍戏过程中,楚璇也并没有忘记自己深陷淖泥中的爱情,她常常不自觉地用戏中角色的爱情观思考和比对戏外的自己。
戏中的女主角乔忆是炙手可热的漫画家,而前男友身处同行业却籍籍无名。卓冉对乔忆说:“你和他共同创作的作品得到大众的喜欢,他并不感恩你的帮助,只认定是他个人的才华造就了他的成功,而你的扶持只是在损害他的自尊。你一旦不愿意再帮助他的时候,他只会觉得你在给他穿小鞋,故意压制他的出头。因为缺乏对对方基本的尊重,总抱持一种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态度,所以才会在碰到问题的时候缺乏沟通,也回避沟通,甚至产生对立的认知,最终的结果就是不再愿意为你付出任何物质和情绪价值。”
楚璇伤感地意识到,也许事情已经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可是她此刻却舍不下这份感情,只能暂时逃避在工作里当鸵鸟。
陆羽瑶发微信对楚璇说,想去片场探班,楚璇想了一下回她说:“这边人很多,又是郊区,我怕照顾不到你,不安全。不然,你找一个人陪你来?”
最后陪陆羽瑶来片场的是程逸枫,她俩关系密切的朋友本就不多,工作日能找到的只有没课的程逸枫。
他们开车去片场的途中,程逸枫问她:“去探班怎么不找维文一起去呢?”
陆羽瑶听他这话,就知道徐维文没有给他透露吵架的事情,她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说:“他哪有空啊?天天忙得要命。而且他的身份很敏感,万一被媒体知道不太好。”
程逸枫点点头表示认同,他说:“正好乘此机会也谢谢楚璇操心我工作的事。”
陆羽瑶得意地说:“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吧?”
“当然当然,我会像对待女王,不不,女神一样侍奉你们两位恩人的。”程逸枫笑着说,他动了动脚边的塑料袋补充道,“您看看,零食饮料都准备好了。”
陆羽瑶瞄了一眼,一边笑一边说:“开玩笑的,谁要你报恩。实习只是机会,最后能不能留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你不知道,最近我爸多不待见我,我为了推荐你可是费了大力气讨好他的,你千万要给我争气啊。”
程逸枫装作一脸正经地说:“我会好好表现,不让女神丢脸。”
陆羽瑶在摄影棚外停好车,程逸枫就看到楚璇的助理黎黎站在不远处等他们,他提着袋子和陆羽瑶一起向她走去。现场各色工种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黎黎带着他们七拐八弯,走了好长一段路。陆羽瑶这才明白,为什么楚璇那么小心翼翼,一定要她找人陪才能过来。
他们走到摄影棚的时候,楚璇正在拍她的戏份,这一场是拍她和男朋友谈恋爱的画面,其实这些戏份最后剪到正片中非常有限,而且都是小片段,但是拍的时候还是当作一条完整的线来拍。这场戏没有什么大尺度的表演,两位演员卿卿我我地聊天喝酒,俨然就是热恋中的情侣。陆羽瑶看得有趣,不禁佩服楚璇的天分,虽然她尚不是十分专业的演员,可是此刻她眼中的光彩,她松弛的状态,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羽瑶信服她就是卓冉本人。而程逸枫则是好奇宝宝一样四处张望,还拿出手机各种拍视频和照片。
他们俩很规矩地站在角落里等楚璇拍完了这一场。楚璇在黎黎的指引下看到他俩,开心地跟他们挥手打招呼,还马上跑过来陆羽瑶拥抱在一起。
三人一同走回休息室。楚璇开心地说:“你们那么快就来了,我刚刚还在算时间看你们什么时候能到。”
陆羽瑶说:“刚才演你男友的男演员好帅啊,你俩熟吗?刚才演得像真的一样,特别有爱。”
“不熟,他也是客串一下而已,就这一场戏。我戏里不止一个男友呢。”
“妈呀,你也太幸运了吧,都那么帅吗?”陆羽瑶两眼发光。
“是啊,我的角色只找帅的身材好的男朋友,因为只有帅哥才能给人视觉上的愉悦感,输出最基本的情绪价值。”
“有没有大尺度亲密戏啊?”陆羽瑶一脸奸笑地说。
“很遗憾,连吻戏都没有,我不是主角,没有具体的感情线,这些戏份都是拿腔作势,摆摆样子的。”楚璇披上一件外衣,对程逸枫说:“逸枫,你也快坐呀,谢谢你今天陪羽瑶来。”
程逸枫把那一大袋零食拿给楚璇,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实习的事情,我还没有感谢你呢。而且我从没来过片场,特别想来看看拍戏是怎样的呢。”
楚璇眼睛一亮,问陆羽瑶说:“搞定了吗?”
“当然啦,哪有我搞不定的。他说从此要把我们当女神侍奉。”陆羽瑶笑他。
楚璇笑道:“力量女神、智慧女神还是勇气女神啊?你是给我们献上龙鳞龙爪还是龙角啊?”
三人都笑了起来。
陆羽瑶说:“真可惜,今天来没有看到曹霏姐,她本人漂不漂亮啊?好相处吗?”
“本人又瘦又白又美,而且个性很飒,还教了我很多东西呢。”
程逸枫说:“楚璇,我能不能和你们合照啊?”
陆羽瑶说:“好啊好啊,小璇今天造型特别漂亮呢。不过,你不许发到网上去啊。”
“当然不会。就是本人林克想跟两位女神合影留念一下。”程逸枫陪笑道。
三人自拍了好几张。程逸枫一边刷着手机看照片,一边说:“等两位女神空了,我想请你们吃饭,一定要赏脸。”
“行,你现在开始努力存钱吧,我不会客气的。”陆羽瑶说。
她又转头对楚璇说:“你还有多少戏份啊?”
“零零碎碎还不少呢,我跟曹霏姐的重头戏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站在主角身边但是台词不多的戏,还有一些回忆的片段。”
陆羽瑶靠着楚璇的手臂说:“你辛苦了呀。”
“其实还好啦,又不是主角。”
陆羽瑶瞄了瞄程逸枫,见他在跟黎黎聊天,凑过去轻声问楚璇:“徐维文给你发微信了吗?”
“没有。”楚璇黯然道,“从那天以后再没说过话。”
“你们要怎么收场?”
“哎……”楚璇叹口气说,“我看是收不了场了,不是他妥协,就是我妥协,但是这件事估计我俩都不可能退让的。”
陆羽瑶给不了她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虽然她也不希望他们分手,但是站在楚璇的角度,她觉得徐维文就是没事找事,令人厌烦。她看楚璇情绪低落下来,立刻转开话题说:“你演的这个角色设定真不错呀,从女性观众角度来看,她的脑子非常清醒。”
“我也有点羡慕这个角色,她又独立又聪明,懂得爱情的一切套路,所以她谈恋爱只寻求情绪价值,一旦让她感受到怀疑、压力或是失衡,就会立刻退出。说实话,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这种角色还是过于理想化了。”
“陷入爱情里的人,谁又能够那么潇洒地全身而退呢?”陆羽瑶感叹道。
“羽瑶,这不像你说的话呀,我演这个角色还借鉴了一些你的个性呢。”
“借鉴了什么?”
“骂渣男的全套动作表情。”楚璇笑着答道。
陆羽瑶打了她一下,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黎黎催楚璇补妆换衣服准备下一场。陆羽瑶本想等楚璇收工一起去吃饭,但是楚璇说也吃不准今天进度怎样,陆羽瑶和程逸枫只好依依不舍地跟她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