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哥痛苦的哀嚎声划破了山里整片夜空,当然也传到了蝉衣耳朵里。
蝉衣心里害怕到了极点,赶紧缩在角落里将耳朵捂起来。火哥好歹也是他们出生入死的大哥,带领整个寨子打打杀杀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竟遭受到这般非人待遇。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火哥是她的依靠,这也是当初她答应帮火哥对付林家时的交易。如今火哥自身难保,生死难料,那她一个外来的弱女子岂不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想到接下来的命运,蝉衣心里对自己所犯下的错感到十分后悔。林姨娘就算对她再不好,再苛待于她,可到底是吃穿不愁无须风餐露宿,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在林府平平安安待上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可如今倒好,掉进了土匪窝里,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蝉衣正为自己往后的日子担忧,萧崀山推开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见蝉衣被吓得浑身发抖,一副怂包的样子,顿时没了新婚燕尔的心情。没好气道,“没用的东西,我萧崀山的媳妇可不能是个缩头乌龟,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脸都被你丢尽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我脱鞋。”
蝉衣小心翼翼来到他身边,像从前伺候林姨娘一样蹲身给他脱鞋。然而不等鞋子全脱掉,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踹在了她的身上,她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倒向地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突然一空直接被男人抱着扔在了榻上。
男人欺身而下粗鲁无比,将她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全给撕开,嘴里吐出一股子难闻的酒气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我倒要看看这大户人家吃细粮养出来的娘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
在蒋嬷嬷的劝说下林晚晚终于肯吃东西了。这个消息传到楚南辞耳里,他虽面上波澜不惊,但心底却是十分高兴。
书房里,楚南辞正在整理叶知秋被杀一案的卷宗,师爷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大人,金城来信了。”
楚南辞接过信打开一看,心情瞬间大好,“皇上已经来信,命咱们立即将薛冠玉押送至金城,等待秋后问斩。不过……”
“大人在担心什么?”师爷问道。
“如今毒害嫂嫂的真凶还没抓到,所以本官暂时还不能回金城。”
说着看向离愁,下令道,“离愁听令,此次押送罪犯薛冠玉前往金城任务重大、路途遥远,本官决定由你亲自带队,切不可有半分差池。”
“属下领命。”
——
押送薛冠玉回都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薛母耳朵里,薛母舍不下儿子,让人传话说是要见楚南辞。
“她终于肯见本官了。”楚南辞得到消息,放下手中事物立马前往。
萧条的院子里繁华已不再、只剩一片凄凉,当初人人敬重的薛夫人如今也已满头白发,两眼无光。
推开房门,薛母一身粗布衣裳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急不慢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看样子是已等候多时。
听到脚步声,知是楚南辞前来,缓缓睁开眼睛,“你来了。”
见她态度傲慢,离愁上前呵斥,“大胆罪妇薛氏,见了太守大人还不速速跪下。”
薛母并没被离愁的言语吓住,面不改色继续端正坐在椅子上,用浑浊的目光看着楚南辞。
楚南辞侧眸,“离愁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与夫人单独谈谈。”
“是,大人。”
离愁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楚南辞与薛母两人。
若要问薛母为何这般气定神闲,那大概是因为她手里的底牌足够令她翻盘。
楚南辞身着一身常服,没有了平日在府衙时候的威严,他缓缓来到薛母身边朝对方行晚辈礼,“夫人,今天吾乃晚辈楚南辞,非金城太守大人是也。夫人大可放轻松些。”
薛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皮笑肉不笑道,“楚大人,我虽深居内宅对外面的事情也向来不感兴趣,但却并非傻妇。我知道你此次来柳县绝非为了断案那么简单。”
楚南辞悠悠然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不慢地品着,茶汤下肚两三口这才终于开口了,“是吗?那夫人觉得我是为何而来?”
薛母看了看他,直言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我把东西交给你们,可否换我儿一条生路?”
楚南辞放下茶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晚辈还是不明白,不知夫人口中所说的东西到底为何物?”
见对方故意不接她话茬,薛母直接起身提高了音量,“姓楚的你就不用跟我在这继续装了,我知道你此次前来定是受了皇上旨意,为《晴夕晚》而来。如今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晴夕晚》确实在薛家。但没有我,你们谁也别想寻得此物。”
当初薛冠玉在婚宴上醉酒说出薛父书房藏有珍宝那一刻,薛母便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既然夫人已经知道我的来意,那我也无须再隐瞒下去。我此次前来的确是为了《晴夕晚》。”见探得虚实,楚南辞也不再藏着掖着,表明了此次前往柳县确实是受皇命而来,明为查案,实则是为了寻找宝物《晴夕晚》的下落。
原来皇上并非昏庸之辈,平日在朝堂之所以表现出一副昏君的模样全都是扮猪吃老虎,为的就是蒙蔽世人的眼睛。
他知道丞相沈天凌暗地里勾结党羽、心存反心,可奈何大权旁落虎大不由主,饶是他贵为皇上却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沈天凌想让他做个傀儡皇帝,那他就做个傀儡皇帝。沈天凌想让世人觉得他昏庸无能,那他就表现出昏庸无能。惟有这样,方能让对方放松警惕,寻找到逆风翻盘的机会。
皇上知道,沈天凌一直在暗中调查《晴夕晚》的下落,所以必须先下手拿到东西自己才会有胜算。沈天凌手上攥着实权,若是再有《晴夕晚》背后的藏宝加持,那金城将会变天。
朝中处处是沈天凌的眼线,所以皇上才借此机会让楚南辞来督办此案。一是楚家有着与苏家这层关系,二是柳县地处偏远穷山恶水几乎没什么油水可捞,没人愿意前来,再加上楚南辞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有案必断,所以选他前来是最合适不过的。既不会引人怀疑,又可随了沈天凌的心愿将这块绊脚石踢远一点。
临行前,皇上曾在半夜暗中将他传唤至寝宫,亲自交代了此行目的,并叮嘱此事必须暗中调查万不可伸张,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连离愁与师爷也不知此事。
“听夫人刚才的意思,你是知道《晴夕晚》藏在何处?”
“当然。”薛母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转过身来看着楚南辞的眼睛,坚定道,“还是那句话,画我可以给你,但是我的玉儿你得还给我。”
楚南辞允诺,“若是夫人真肯交出此画,那我立马写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往金城奏告陛下。”
“不可。”薛母显然不接受这样的方式。
“那夫人意欲何为?”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要你们现在就放了我儿。”
“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不会不答应的。”薛母胸有成竹说道。
“何以见得?”楚南辞来了兴致。
薛母道,“《晴夕晚》背后的东西事关国运,若是落在有心之人手里,大邑未来的命运如何想来楚大人比我这个深宅妇人更清楚吧。此等大事,皇上既然选了派你前来必定是放了权利于你,皇上日理万机,区区小事又何须亲自定夺。”
见对方犹豫,薛母继续道,“说到底我家玉儿不过是一介平民,在国家安危面前他的生死根本不值一提,我想楚大人不会分不清这里面到底孰轻孰重吧?”
薛母很会拿捏人心,所说之言将楚南辞所有退路全部堵死,逼得他不得不答应。
区区一个薛冠玉确实无法与大邑的未来相提并论,可他犯下的种种罪行也是罄竹难书。大哥与嫂嫂费了那么多力气才好不容易将他治罪,若真把他给放了,岂不是会寒了众人的心。
“楚大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楚南辞思忖须臾,到底还是做出了选择。“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把画交给我,我可以饶薛冠玉不死。”
见他答应。薛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