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他回了一趟老家,可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用。后来听说黔州城的苏姑娘在开医馆救人,于是乎又快马加鞭赶回来。
叶知秋微微摇头。
老年人被蝗虫啄伤,因为新陈代谢及自我康复能力本就比一般年轻人低,所以皮肤的溃烂速度,可想而知自是比一般人要快。
如今还摔跤瘫痪,加上长时间的颗粒未进,就算是能及时赶到,怕是也难以有起死回生的希望了。
此时,她的头部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叶知秋轻轻举起手来揉了揉,这段时间她每天几乎只睡两三个时辰,其他时间全都耗在了医治病人上。
前段时间她晕倒后,身子还有些未尽复原,如今这般的折腾早已有些吃不消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邵斌。”
叶知秋看了一眼他肩上的徽章,直接了当与他摊牌,“邵少将你还是回去吧,兴许还能见你母亲最后一眼。如今你母亲已经病入膏肓,想是就算是我去了,怕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与其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还不如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听她这样说,邵斌骤然红了眼眶。
慢慢收回手里的木箱子,眼神空洞而湿润,身子一软,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干了一样。
叶知秋有些于心不忍,可此时的她实在是没有过多的精力再消耗出去了,她急需要立即马上回住所补觉、休息。
否则极有可能再次晕倒。
而这一次,可不一定还有第一次那么幸运,能顺利醒来。
叶知秋轻轻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一声脆响,邵斌噗通一声给跪了下去。
叶知秋没有转身,顿足,神情微变。
只听他道,“苏姑娘,求求你无论如何救救小的母亲。小的给你磕头了,小的求求你,求求你……”
话音里,是他重重磕头的声音,一声一声击在叶知秋的心里。
医馆外,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家见了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堂堂七尺男儿,就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直接给她一个女人跪下了。
怎么办?叶知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她不想救,而是此时的身体根本就不允许她长途骑马去城外救人,到时候别说是救不回来邵斌的母亲,怕是就连她也回不来了。
她纵然再心善,可她却不能任性的让自己处于危险的边缘。
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她回去。而且这也是她曾对他的承诺。
而她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的思恋一定会加剧他体内的反噬,如此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见她犹豫,邵斌跪着爬上前,将手里的木箱双手呈递在她面前,哽着声音红着眼睛道,“苏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这是诊金,若是不够,我立马给你写个条子,往后我的俸禄只留三分之一,剩下的你全领走。”
如今这是他全部的家当,全身上下再也拿不出分文。
他虽身为少将,但如此灾荒年间俸禄并不丰厚,三分之一的俸禄大抵也只能够他与母亲的基本生活。
叶知秋看着眼前那简单的,却被岁月的痕迹,给磨得光滑得不能再光滑的小木箱子。
伸手接过来,一打开,神情立时不忍起来。
只见那小木箱里装了满满一箱子的铜板,其中不乏更为零碎的文钱,可却不见一两整银。
掂在手里沉甸甸,可心口却更是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