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神色无变,淡声道,“什么东西?”
“就它。”
说着,冷眼一笑,指了指对方正握在钱袋子上的右手。
大堂立时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也能听见。
在赌坊有条规矩,出老千者必砍其手,除此之外皆不能动人手脚。
在他们眼里,丢命也比丢手要强,至少干净洒脱不负辱行此一生。
被砍手者,乃赌界奇耻大辱,将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小六子的心跳有那么一刻漏跳了半拍。
他是清风赌坊的人,若是被砍了手脚,从此不仅他自己就连整个清风赌坊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然而,他已顾不得许多。眼下师父急需钱,为了师父他甚至可以为之去死。
“好。”
一个字瞬间打破沉寂。
赌局,就此设下。
大堂里静得落针可闻,片刻过后,喧嚣乍起,楼上两层的赌徒们也都纷纷离了桌,潮水般涌到了栏杆处,争相观看。
络腮胡子挑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好,开始吧。”
小六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骰蛊,立声道,“等等。咱们玩点新鲜的。”
那络腮胡子本就是在军营里憋闷得慌了,才要出来寻寻乐子,又怕挨得近了被处罚所以才逃到柳县这个偏远的地方来玩。
一听说有新鲜的,想也没想便应下,“好,说来听听。”
大家也都好奇,这小子能玩出个什么新鲜法。
只听他道,“开盅比大小。虽只能开一次,但摇的次数却可不受限。也就是说,我们双方任何一方不想开的时候就可不开,这局重新再摇,直到摇到双方都同意开的时候才作数。”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玩法?
然,在场之人皆是老赌徒了,这玩法之妙处略微一细想便能明白。
三个骰子一个骰盅,点数大则赢。这种玩法简单易上手却永远刺激神秘,所以才会吸引不少赌客。
可这小子的玩法倒有趣,不仅增加了双方的可选择性,还增加了不定性。若是觉得有利便开,无利便不开。
如此玩法,除了赌术还有读心术。
大家纷纷点头,似涨了见识。
然而这种玩法却有一个致命死穴,那就是不能遇到高手。
骰子高手可听声辨数,配上手感轻轻松松给你摇出个三花聚顶来。
遇上这样的高手,除非不开否则只要一开盅,即是输,重摇多少次也都赢不了。
然而很不幸的是,这络腮胡子便是这样的高手。
他今晚来南苑赌坊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赢得没人敢再跟他赌。
有目共睹自进赌坊起一次也没输过。
大家都当小六子说出此法是有两把刷子能唬唬人的,却不想竟还是自找苦吃。
丢了银子不说,还得白白赔上一只手,从此蒙辱一生。
有些不忍的想劝小六子放弃,然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络腮胡子大手一摆,挽起袖子,“好,有胆量。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这个新鲜玩法能不能赢得了老子。你先来。”
说着朝小六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六子:“规矩是我定的,既如此也不能一直让我占了便宜不是。您先请。”
看来是怂了。
络腮胡子也不跟他客套,拿起骰盅就朝空中霎霎挥去。
“啪!”一声震响。
络腮胡子嘲笑的看了小六子一眼,自负道,“老子开!你呢?”
小六子不说话,随手拿起骰盅,生疏地晃动了两下,“不开。”
他的语气动作生疏而随意,随意到压根就没当这赌局一回事。
好似随便在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
再看他那摇骰盅的手法,分明就是个门外汉!
一个门外汉,对阵今日一局也没败过的卫冕之王?
疯了吧。
然而众人怜惜之际却仍不忘为自己下的注窃喜。
这敷衍果真惹恼了络腮胡子,猛地一把抓起骰盅,手腕咔咔直响,好似抓着的是小六子的脖子一般。
看他的眼神像要吃人,手中甩得生花,骰子在盅内发出噼里啪啦愤怒的声音。
接着砰地往桌上一砸,眼神至始至终没有移开过小六子一下,“老子开,你呢?”
小六子也不回避,睁眼相望,随便拿起骰盅摇了两下便挑衅的放下。
幽幽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