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叶璇的身子一天天重了,可却老是感到不安。
她想起叶知秋之前说她胎盘不稳的话来,吓得不敢再走动,只静卧在榻,安心休养。
自此,每天伺候薛冠玉用早餐的活便落在了彩莹身上。
这天早上,彩莹和往常一样打了洗脸水进来。
可刚一进屋,便看到少爷的脸沉得骇人。
她以为是因为老爷去世,伤心过度,便贴心安慰了几句。
“少爷昨晚可是没休息好?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老爷不在了,少爷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切莫太过伤心。”
大概是“身体”两字触碰到了男人敏感的神经。
生平第一次冲她怒吼道,“滚。”
他的声音很大,毫无预备的彩莹吓得双手一抖,脸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屋子顿时湿了大半。
她赶紧跪下,“少爷息怒,婢子这就叫人来打扫。”
舒儿站在门口见此情形,立马拿了扫帚进来清理。
可男人却如暴怒的野兽一般,再次怒吼道。
“滚,全都给我滚,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召唤谁都不能进本少爷的房间。”
彩莹与舒儿吓得赶紧退出房门,一口气走开好远还惊魂未定。
“站住。”
薛夫人正由小青搀扶着在院子里散步,将两人的慌乱全看在眼里。
“夫人。”
两人立马上前行礼。
“怎么回事?”她问。
两人互看一眼,谁也没说话,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小青呵斥道,“你们哑巴了,夫人问你们话呢。”
舒儿是个直肠子,藏不住事,便将刚才的事情如实告诉给了薛夫人。
听此一说,薛夫人当即也犯了疑。身为母亲她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秉性,虽然平日嚣张跋扈脾气暴躁了些,可也不是平白无故会动怒之人。
更何况还是一大早。
问道:“你们进去时可有异样?”
彩莹摇头。
“你呢?”
她看向欲言又止的舒儿。
舒儿吞吞吐吐道,“早上,早上婢子看见秦护院从少爷房里出来,见那神情好似有些不对,婢子也没敢多问。”
“什么?秦护院?”
薛夫人一惊,隐隐猜到了什么。
——
薛冠玉侧躺在榻,面向里面。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再次怒吼道。
“不是说过没有传唤谁都不能进本少爷的房间吗,滚,都给我滚。”
说着,将手边的枕头朝门口扔去。
薛夫人接住枕头,嗔怪道,“玉儿你这是干什么?”
薛冠玉一听是母亲的声音立马腾空翻身坐起,柔了语气,难为情道,“娘,你怎么来了?”
“娘再不来,我看你都能把房子给点了。”
薛夫人说着来到榻前,顺着边沿坐下。
然而她刚一靠近,薛冠玉条件反射般的往里躲了躲。
他的反应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这一切深深刺痛着一个当母亲的心。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敢肯定这是他难言的痛。
她伸手想替儿子捋一捋脸颊边凌乱的发丝,但迟疑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怜爱道,“玉儿,如今你爹已经不在了,娘可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学你爹丢下娘一个人离开。”
看着母亲这样,薛冠玉也有些不忍,神情悲苦道,“娘您放心,孩儿哪儿也不去,一直守在娘的身边。”
薛夫人抚其手背,意味深长道,“好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
——
薛夫人走后,薛冠玉破天荒的下了榻,走出房门。
两眼涣散,情绪不稳。
摇摇晃晃来到院子中央,大笑不止,可那笑却听得人心里冒冷汗。
经昨晚一事,薛秦一直心绪不宁。
出了主屋便直奔后院练武场而去。
身穿制式紧衣,手持长剑腾转挪移,剑光闪闪。
他目光如电,穿破虚空,猛地跃然而起,如同从高峰上凌空扑杀的猎鹰。
只见剑光一闪,粗木立破,干净利落,狠辣无情。
下一秒,剑意闪过双眸,五味杂陈。
兴许是怒气盛然,将气息打乱。
加上身体于昨晚本就被折腾得够呛,这一顿操作下来顿时胸腔一窒。
他撑剑捂胸半跪在地,突然噗地一下吐出血来。
薛川见此,连忙上前扶他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呀?这好好的跟自己较什么劲啊?”
“找我何事?”
薛秦擦了一把嘴角,在搀扶下站起身来。
他知道,薛川喜文不喜武,除非是有要事否则绝不会踏足练武场。
问及至此,薛川脸上布满疑惑。
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今天一早,少爷怪怪的你也怪怪的?”
一炷香前,他去找少爷问昨天的进展,本想探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可当即便被吼了出去。
薛秦瞪了他一眼,略微尴尬的没有接话,甩开薛川的手一瘸一拐往前院走去。
不知为何,薛川看他走路的姿势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却又说不上来。
薛冠玉郁郁寡欢,一天一夜没有吃饭,急坏了薛府上下。
彩莹与舒儿将晚餐送进去后,快步出了房门。
他们不敢进房间伺候,只能立在门外。
这时薛秦走来,舒儿见其动作古怪忙上前搀扶,“秦护院,你没事吧?”
薛秦下意识往后一退,避开道,“没事,刚才练功太过着急受了伤。”
舒儿没有多心,彩莹却瞧出了一丝端倪。
薛秦问:“少爷还是不肯吃?”
舒儿答:“嗯,这都一天了。想来是老爷的离世对少爷打击太大。”
见他要进屋,舒儿赶紧拦住他。
好心道,“秦护院你还是别进去了,今天早上少爷一醒来便发了很大的火。如今少爷还在气头上,就别进去自讨苦吃了。”
薛秦眸色黝暗,摆手道,“放心吧,这里有我你们先下去吧。”
“是。”两人见劝不动,只好离开。
薛秦推门而入,可脚还未落地迎面便扔来一盏茶杯。
只听男人怒道,“滚,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薛秦稳稳将茶杯接在手里,反手关了门,而后将茶杯放回原处。
薛冠玉正欲再次发火,突然见他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低头忏悔道,“少爷,你杀了我吧。”
空气顿时凝固。
只听他继续道:“属下犯下弥天大错,愧对少爷,已无脸留在薛府更无脸留在少爷身边。如今属下只求一死,但愿能换少爷些许心安。”
“住口。”
薛冠玉怒不可言,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你以为你一死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别再我面前假惺惺演戏了,这些年你在外的那些破事我清楚得很,可我没想到你竟……”
其实薛秦好男色已不是什么秘密,薛冠玉早有察觉。
他风流了一辈子,却没想到会阴沟里翻了船,栽在薛秦手上。
“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令我泄愤。你不是想死吗?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明明知道我被那贱人下了药,还要靠近我?”
想起昨晚,薛冠玉恶心不已,悔得捶胸顿足。
薛秦跪在地上,不作声色。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按理说少爷好女色,就算被下了迷药也断然不会近男色,可昨晚少爷的表现却如狼似虎。
根本不给他脱身的机会。
看那状态。若是自己强制离开,也许少爷不久便会暴欲而亡。
他不敢冒险。
然而,虽然他一遍一遍用这样的理由想要说服自己,可到底还是无法掩盖他对少爷早动了欲念的丑恶。
如今看到少爷如此痛苦,他的心里又何尝好受。
举剑求道,“少爷,你动手吧。杀了我这世界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此事,属下愿以命谢罪。”
“想死?好,我成全你。”
男人说着,愤然出手,抽剑向薛秦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