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因伤的重,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晕着,沐晴也只看了她一会儿,她便又睡过去了。
说来也巧,那日沐晴把小雪放在草垛子上,自己去和胡勒谈判的时候,小雪已经快到了停息之时,但却在停息的前一刻,被一个路过的怪郎中所救,而那怪郎中,便是如今在溪谷里救治沐晴的人。
要说这郎中怪,就怪在他并不告诉任何人自己姓甚名谁,还总是带着一张严严实实的面具,每每路过溪谷的时候,若是心情好,便会为这里的人医上一二,而正巧救沐晴和小雪,便是他心情好的时候。
“他给我开药的时候,你一点也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向从灵摇了摇头,随后问道,
“怎么,你是觉得……这郎中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沐晴转过身来伸出手,一页轻薄的纸张竖立手中,
“刘大娘和我说,这个是和药一起留下来的东西……”
“难道是什么特别的处方吗?”
向从灵好奇探过头去,却在看清那纸张上所画的东西后停住了声音。
因为那张纸上,正写着四个大字——《渊海天工》!
——
“师父,我们现在是要到哪里去啊,师父?”
山路上,羽还真擦着额头的汗,疑惑地看向前面大步流星的机枢。
自从找完白庭君之后,机枢就一直朝这个方向走,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可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停下来。
“你觉得累了?”
“师父,徒儿实在比不上师父步伐矫健,再走下去真要师父一步离开这人间了……”
原以为这回机枢会照常批评自己精力不够,技艺不精,却不曾想,
“累了,累了那我们就停下来歇一歇,刚好前面有个茶馆。”
羽还真顿时浑身一个机灵,
“我不是在做梦吧师父?您今天竟然没有教训我?”
“该不会您是不想收还真当徒弟,准备踢了我吧……”
边说便委屈得自己的脸都皱了起来。
“还不快过来!不想认我当师父了吗!”
“这样才对嘛。”
被批评了的羽还真反而乐得笑开花一样忙赶了上去,捧着机枢给倒的一碗茶咕咚咕咚送进口中——真是“香甜”!
看见羽还真这般赤子模样,机枢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但想到接下来的事,笑意不禁又凝固在了嘴边。
最后勉强摆出了和平时一样的表情,但总还是掩盖不住眼神中的和蔼,
“这一月以来你跟着我学习机关术,可都清楚了?”
说到这儿羽还真立马放下茶碗,挺直腰背,
“回师父的话,您所交的还真都认真复习过了,还真才智愚钝,只能多下些功夫,虽现在还不能像师父那样熟练掌握,但也都记在脑子里了,不信您随便问哪一个,若是还真答不上来,任凭您处置。”
才智愚钝……
他自己却并不知道,仅仅是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将自己写在《渊海天工》中所有的东西融会贯通了。
在机关术方面,羽还真比任何人都有天资。幸好……在自己离开之前,能有一个人好好传承自己的衣钵了……
“你做的很好,为师颇感欣慰。”
这样和蔼的语气实在是少听,师父今天这是怎么了,非但不批评还夸赞自己,不过在羽还真诧异之前,机枢指着前方的路开了口,
“你知道前方的岔路口通往什么方向吗?”
这条路羽还真之前常走,自然知道,
“回师父,此处乃是人族和羽族的交界处,往左通往羽族的青都,往右便是通往人族的霜城,师父说起这个……”
羽还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难道师父是要和还真一起回青都,去见易姐姐么?”
机枢只是笑,未置可否,
“还真,你要记着我说过的话,机关术利通万物之理,其中精妙,还需你自己去不断探寻。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机关术的创制,是为了造福万民,绝不可落入有心之人的手里,便是你,今后也必得守住本心,才能真正得到机关术之精髓,否则……其利,意即弊,不但尔等自己,包括身边人,也会遭受其牵连,所以有些事,从一开始就不能碰,知道了吗?”
羽还真虽奇怪机枢为何这样说,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还真日后定谨遵师父之言,绝不用机关术做违背本心之事!”
“如此……便好……”
机枢露出了欣慰的眼神,而后在羽还真真诚地注视下,把面前的茶水再一次推向羽还真,
“晌午正热,多喝些茶水。”
“谢师父!”
“再叫我一声,”
“师父?”
“诶。”
所以当羽还真晕倒在茶桌上的时候,最后的印象也是机枢认了“师父”之名。
“还真,为师也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万望你回到青都能有一番作为,又不像师父一样一生困顿于权宜之中。”
“师父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
“《渊海天工》?!这不是机枢的机关术大成之典吗?怎么会在一个郎中身上?”
“所以我觉得,这郎中的怪,可能在于他不只是个郎中。”
沐晴指了指放在案头的药瓶,
“你没发现他这些原本简单的小玩意儿,也惯喜欢弄些奇怪的机关吗?”
原本一个木塞子就能解决的药瓶,他非得设计一个螺旋纹路。
“你是说……很有可能他懂机关,并且还和机枢有关系?”
沐晴点了点头。
“但或许这些是他故意所为,毕竟出现的都太巧合了些,为的就是把我们引过去?”
“费这么大心力来引我们,若是不去的话,岂不白费他一番苦心?我们不仅要去,而且,要马上去!”
“好,我听你的。”
但在去之前……也总得把药先抹上去。
“我这就去叫刘大娘……”
“说我是你媳妇儿的时候怎没见你犹豫,这会子倒摆起纯情少男的谱了?”
“不是的,晴儿,我……”
“把眼睛闭上!”
随后,向从灵的眼睛上就被缠上了厚厚一层布条。
“这里到处都是眼睛,需得小心谨慎些,所以我这只是权宜之计,你可千万别多想哈。”
“大致是这里,你顺着伤口抹就可以了……”
声音渐渐淡下去,向从灵的指尖触碰到了皮肤的滑腻,脖子也不由得红了起来,但随即再碰到的……却是一道狰狞的伤口,这伤口几乎让沐晴很难再召唤出双翼来……向从灵的心不禁沉了下去,手指也开始顺着疤痕抹药。
却不料手下一阵战栗,
“谁让你用手抹了啊!”
“我……”
“用这个!”
向从灵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根沾了药膏的木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