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将剩余的挂剑草不情愿地交给晚媚后,便去为公子布早膳。
刚端着早膳走至院落中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流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避开了晚媚,却没避得开月影,不过月影是李嗣源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哦,原来是月影姑娘啊,这么早给公子准备膳食,可是辛苦。”
沐晴浅浅寒暄一番,便继续往出走。
“我是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听竹院中!”
这一次,月影发问的语气里带了些酸涩和忿忿。
原本已经走到月影之后的沐晴转身回眸,嘴角的笑已经带了些冷意,
“我做什么事,还不需要和月影姑娘报备吧。”
两人都为绝杀,地位相同,更何况连李嗣源都没有质问,月影就更没有理由置喙了。
但月影心中就是看着沐晴不舒服,正欲再询之时,青帐中却传来李嗣源的声音,
“月影,
还不把早膳送过来?”
眼睛还盯着沐晴,手指也酸涩地蜷曲起来,可是身上的动作还得听主子的话,
“是,公子,月影这就把早膳送进去。”
身后的沐晴给了她行了一个满是笑意地别礼,而后步伐袅袅,踏出了听竹院。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可嚣张的!
在给李嗣源放下早膳的时候,月影心中也如此想,以至于盘子落在桌面上时发出响亮的一声。
意识到自己行为失了礼数,月影赶忙低身行礼,
“月影失手,还望公子见谅。”
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李嗣源恭坐在石桌旁,伸手舀了一勺汤放入口中。
薄唇轻抿,咂么这其中滋味,而后笑道,
“往日只知你做的饭食滋味甚美,却总不知卖相如何,今日得见,原来竟是色香味俱全。
你这么一个杀手跟在我这病秧子身边,生生练就了一番好医术和好厨艺,当真是为难你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浮动,月影的心里不自觉地流进一股暖流,慢慢起身,
“月影能为公子效劳,是月影的荣幸,不觉得为难。公子如今能看见了,月影心中也高兴得紧,往后做膳食时更会注意品相,只要公子开心就好。”
修长的手指放下了汤匙,李嗣源抬头去看她的面容,目光闪烁中带了许多感叹,
“当真是长大了……”
将近五年的时间,变化的不只有李嗣源自己,月影的面貌也长成了一个青葱少女。
“十年来,本王身边之人来来往往,唯有你一直跟在身边,你的忠心,本王自然记在心中,等本王有所成之日,自然不会亏待你。”
听着公子的话,月影心中大恸,原来公子他一直都记着自己的好……但是,自己对公子好也不只是因为忠心,也还是因为……
“但像刚才这样摔了盘子还算小事,若是在旁余待人接物的事上也如此莽撞,不仅事做不成,连你自己的命也得搭进去。”
公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不是赞赏,而是警告。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而是先安后躁,不怒自威。
月影目色一凛,低下头来,心中委屈的很,不是因为自己摔了盘子被公子说教,而是因为自己明明是一心为了公子着想,怎么就变成了莽撞,
“月影只是不理解公子为什么对晚媚如此上心!公子让我把她带到姽婳城的时候是,现在把挂剑草给她是,因为她让我们和姹萝的关系更加紧张也是,月影不懂,晚媚她何德何能,能得公子如此上心!”
这就是为什么月影在给她挂剑草的时候,心中颇有埋怨。
“你自以为是为我好,过分在意我的感受,以至于都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李嗣源说话说的有些急,以至于咳了起来。
月影又是着急担心,心中却还忿忿,
“难道月影说错了吗?难道公子不是对晚媚有些过分上心了吗?”
李嗣源终于停下了咳嗽,眉头却皱了起来,
“我们与姹萝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虚的,不会因为没有晚媚而变好,也不会因为我提点晚媚而变得更坏。
而晚媚,是一个可塑造的人才,我把她安排进去,是为了吸引姹萝的视线,你明白了吗!”
对待晚媚,李嗣源或许会因为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有过私心,但这股心也绝不会是私情。
“那流光呢?”
月影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李嗣源却是没有急着回话。
“公子提点晚媚是为了和姹萝抗衡,这月影可以理解,但流光呢?!
她可是姹萝的人,是那玑骨阁的阁主,是公子的敌人!”
李嗣源的神情停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月影,
你要记得,当初在南疆,是谁把我们救出来的……”
蓝禾死在南疆,越轻涯又欲杀他们之时,是流光挺身而出把他们两个给带出来的。
月影自然也没有忘,所以在乱葬岗看到有人想杀她的时候,会凭着直觉出剑护她。
但是月影更知道,平时的流光,却是姹萝在姽婳城除了刑风以外最亲近的人。
而姹萝的人,也就是公子的敌人。
但似乎,连公子都忘记了这一层……
“本王有些累了,她的事本王暂且不想提,你先下去吧……”
究竟是不想提,还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提呢?
“是,公子……”
——
新杀院的一处院落中,
躺在床上的长安缓缓睁开眼睛,
窗子里透来暖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手臂上,也洒在身边的女子身上,
留下一身光辉。
身旁的女子蓦地起了身,在看到自己时先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露出满脸的笑容。
她先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已经凉了许多后又去扯自己胸前的衣服,在看到空无一物的胸膛之后猛地缓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花都消下去了,你的七杀毒——没事了……”
被拉开领子的长安略微有些尴尬,伸手将自己领子拉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晚媚眼下的乌青,再仔细瞧她,才发现她的面容何其憔悴。
原来是刚才的笑容太过阳光,以至于遮掩住了这些不适,直到长安仔细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了她的疲惫。
就在昨天,长安身上的罂粟花开到了六朵,只差一朵,便会命丧黄泉。
在生命的尽头,他后悔自己为了这样一个任务而出此下策吗?
也有过……
因为他也曾答应过另一个人要活下去,就这么死了,他之前的一切也就都白费了……
幸运的是,他醒了过来。
不知眼前人是费了多少的努力,才将解药求了过来,以至于把自己都弄成了这副模样。
在这一刻,之前的后悔逐渐消散,长安的心里,只留下了满满的感动。
只是两人还未叙旧太多,就被姹萝传到吹杏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