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为祭,
血莲重生,
天意降我血莲教!”
清冷月光照耀下的祭坛,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巨大青石,四周是一圈清水,而在水中央,则是一朵紧闭的血红莲花。
在月光的照耀下,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越轻涯身穿南疆古朴祭衣,张开双臂,向着台下所有教众挥起双手。
“圣女为祭,血莲重生,
圣女为祭,血莲重生!”
一呼百应,台下百余教徒纷纷祭拜,满怀期待。
也包括——混在其中的沐晴。
一身绛红色的教衣披在身上,垂下来的杂乱的头发将沐晴的脸掩了大半,躲在人群之中几乎不会被察觉。
血莲教人数众多,信仰又无比坚定,身为教主的越轻涯在这里几乎称的上是一个土皇帝。
在这样大的势力之下,救出蓝禾已成为不可能做到的事。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在众人呼喊之中,一个身着鎏金绝美祭衣,身体却如孱弱之枝,面色苍白的女子,被两名教徒钳制着往台上走,而在她身前,还有一男一女两名护法引路。
引路的男护法向前迈出几步,俯首行礼,
“圣女已到,请教主授天命。”
声音清澈,语气平缓,和这个幽暗的地方竟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少年男子便是越轻涯的养子——蓝若,年十八,心善人慈,为血莲教右护法,对养父忠心不二,是越轻涯在南疆的重要臂膀。
而跟在女人左前方的少年女子,则是左护法——幽禅,年十六,掌管血莲教收揽教徒之事。
而被两人所引的人——正是姽婳城城主,蓝禾。
“好!”
越轻涯轻笑,转向众人,
“昔日血莲教圣女蓝禾与本教主一起建立血莲教,今又愿意以自身血肉之躯,引血莲现世,实是无量功德,众教徒皆跪下,感谢圣女的恩德!”
众人纷纷跪下,
“谢圣女佑我血莲教!”
紧接着,越轻涯给了蓝禾身边教徒一个眼神,两人便拖着蓝禾走上祭坛。
金色美绝的祭衣随着身体一起躺在冰冷的祭坛之上,在被用来固定身体的钉子触碰到蓝禾的四肢之前,她缓缓转过头来,以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越轻涯……
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姽婳城内,只因一纸邀约,她就放下一切,跑到南疆这个和他初次相见的地方。
他对自己说,他很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当年将自己推向李克用,对不起两人后来十多年的寂寞相守,对不起让自己一个人在姽婳城和望岳楼之间挣扎,总之,他错的太多太多。
在最后,他说事情虽然无法挽回,但还想为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重振当年两人一起创建起来的血莲教,让它和姽婳城相连,成为她最大的倚仗。
还有,
就是他有办法治源儿因为过度修炼外加受重伤而落下的病根。
所以,她来了,
不惜放下一切地来了。
所以当银色的长钉扎进蓝禾的血肉时,她没有喊疼,她只是笑,笑自己的荒唐,笑自己的痴情,笑自己的傻。
万般计算皆成空,千般情意,都付笑谈中!
他的心中,是否会有一丝丝的内疚,是否会有一丝丝的悲伤……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只是震颤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圣女为祭……血莲……重生!”
鲜红的血液沿着长钉流到池水之中,整个池水逐渐变得血红,那最中央的血莲,也在一点一点地张开它的花瓣。
“母亲!”
暗处的角落中,
一袭青衫男子高喊出声,紧接着他身旁的一个少女腾空而起,持剑就朝着越轻涯奔来。
“教主小心!”
右护法蓝若赶忙将越轻涯推开,这才避免了被刺中的危险。
“何人胆敢在我血莲教祭典上放肆!”
越轻涯稳定身形后,立即厉声呵向所来之人,却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惊讶地愣在原地。
在持剑女子的身后,一个衣衫单薄,拄着一支竹杖的纤弱少年,踉跄着跑到祭坛之上,拼命地用手去探寻蓝禾所在的位置。
一直垂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从蓝禾的眼中掉了下来,在生死的最后关头,她多想用手去碰一碰自己孩子的脸……只可惜,被银钉贯穿的手臂再也不能抬起……
“我的……源儿……”
沐晴想到他可能会出现,却没想到他仅仅带着月影就闯了进来。
他就是几天前与沐晴在天杀院分别,赶往南疆的蓝禾之子,宁王李嗣源。
当他第一次学着去运用母亲传授给他的南疆秘密心法——徘徊生死决,以气息为眼睛,去判别身边的一草一木时,“看”到的却是母亲身上浓烈的血味……
再多的理智也无法让他在这一刻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生命流逝在冰冷的祭坛之上,所以哪怕是飞蛾扑火,他也冲出去了……
精心准备的祭典被破坏,教众一时群情激愤,嚷嚷着处死外来之人。
而越轻涯虽略有颤动,但内心却永远不会被这些儿女情长绊住手脚,
“来人呐,将擅闯之人抓起来,大典继续进行!”
蓝若和幽禅对视一眼,握紧手中剑便冲上前去。
月影虽然刚学的武功不济,但为了公子,也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但是……血莲教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光凭一个半拉子武功的月影,与失明的李嗣源,又怎能抵挡的住。
万般为难之下,一个身着血莲教教衣的女子从人群中飞出,手持长剑,劈开李嗣源背后的长刀。
趁着这个空挡,月影赶忙向长刀的主人洒出毒粉。
“蓝若小心!”
猛地抬手,左护法幽禅替蓝若挡下了毒粉。
瞬间内力衰减,浑身瘫软。
“幽禅!”
蓝若伸出手接到的,只有幽禅如风中落叶般飘下来的身体。
而将长剑收在身侧的人,正是隐藏在其中的沐晴,一时间小小的祭典之上,竟汇集了多方势力,而李嗣源在听到沐晴声音的那一刻,说没有惊讶是假的。
突然,月影猛地抬手中之剑指向被毒粉洒中的幽禅,对着越轻涯威胁道,
“她身上已经中了我的毒粉,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三日内必死无疑!”
看着月影英勇的模样,沐晴一时间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月影选择威胁挺好的,只可惜选错了人。
果然接下来如沐晴所料,越轻涯仰天长笑,
“我血莲教也算以蛊毒为主,解一个毒还不简单!
况且就算真的解不了的话,那左护法便是为我血莲教牺牲,我血莲教众将为她点七日长灯,佑她在天之灵!”
蓝若满眼焦急,看着怀里的幽禅已经陷入昏迷当中,面色难堪,微微张了张口,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凭借一个小小的左护法,是根本无法撼动越轻涯的心的,不然蓝禾也不会躺在祭坛之下。
沐晴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往后退,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轻功从顶上月光透进来的洞穴口飞出去。
但自己拉着一个李嗣源已是勉强,月影也只能寄希望于她在自己的助力下凭借自己的力量冲出去。
至于蓝禾……却是再无其他办法。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非常巨大的障碍,那就是如何在血莲教众教徒眼皮子底下逃走。
而就在几人打斗的过程中,整池的清水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血水。
“血莲花开了!
血莲花开了!”
台下忽地有人指着那池中因血而绽放的妖冶之花,大叫出声。
“血莲花开!天佑我南疆!”
一时间除了拿着兵器围着沐晴几人的教徒,余下之人皆跪倒在地。
“源儿……”
浑身精血已被抽去三分之一的蓝禾,轻轻地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母亲,母亲!”
李嗣源匆忙赶过去凭借记忆去握蓝禾的手,因为看不见母亲的面容,而只能拼命地把自己的耳朵凑到母亲身边。
虚弱的气息从耳中传来,
面色惨白的蓝禾微微张唇,只吐出了几个字,
“一定要……活着……”
说完,那余下的血液也被抽离出去,台上的人再无了生息。
“母亲!”
强烈的痛感冲击着李嗣源的每一寸皮肤,让他几乎要吐出血来。
“公子快走!这里有我顶着!”
在沐晴趁着空隙把月影推上去,再拼命拉着李嗣源飞上去的时候。
一个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留着胡子的男人以长剑抵挡诸人,将自己投入死局。
而这个人,沐晴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