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江亲自带着七八个人从停泊的岸边往回走,赶到了搁浅的沙滩上。
赵鸿义见到顾长江带着人来救援,连忙上前做了个揖道:“顾老板古道热肠,扶危济困,真有仁人君子之风,在下铭感五内。”
“在下一向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点小事不算什么。”顾长江摆摆手道:“现在还是先脱困要紧,让我来看看情况。”
顾长江经过一番勘察后发现,要将苏家的船从搁浅的地方重新弄下水极为困难,没有别的船只在水中牵引配合很难办到。而搁浅的地点附近又有沙洲存在,顾长江的船都太大,无法靠近。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法脱困,唯有弃船。
虽说这艘船的造价只有二三十两银子,对于苏惟钧来说不算什么,但白白丢了一艘船也不是什么好事,众人都有些闷闷不乐。
看着赵鸿义一行人满脸的失望之色,顾长江提议道:“我的船上还有些位置,若是两位老爷不嫌弃的话,可搭乘我的船北上,不知二位可愿意俯就?”
赵鸿义与苏惟钧对视了一眼,这应该是最方便省事的解决办法了,难得这顾老板不计前嫌,还肯帮忙捎带他们北上。
于是赵鸿义拱拱手道:“顾老板愿意让我们搭船,那再好不过了,还要多谢顾老板仗义相助,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顾长江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们行走江湖之人,哪个没有遇到麻烦的时候?既然在此地又能遇到两位,也是我们缘分一场。再说扶危济困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好事,岂有不帮之理?”
这时苏惟钧也说道:“顾老板谦虚了。不过我们两人还带着有十个随从,不知顾老板的船上能否容得下这许多人?”
顾长江笑道:“全部挤在一条船上当然不行,不过我这里有五条船,一条船多载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苏惟钧拱手谢道:“如此便有劳顾老板了,顾老板高义,在下没齿难忘。”
“好说,好说。”
随后顾长江便安排带来的几个人帮忙搬运苏家船上的物品,搬了两趟,基本上把大部分用得上的东西都搬到了顾家的船上,那个发烧走不了路的樊老六也被人背着到了顾家的船上。
顾长江在自己的座船里收拾了一个小隔间出来,安排给赵、苏二人居住,其余的随从便打散分配到各条船上。
顾长江对二人道:“我这船上条件简陋,无法与二位的宝舟相比,只好委屈一下二位了。”
苏惟钧道:“顾老板愿意搭乘我们,已是莫大恩德,岂敢挑三拣四?”
接着,顾家的船队便继续北上。顾长江又陪着赵、苏二人闲聊,双方互通了姓名,重新见礼一番,又大致介绍了一下各自的情况。
顾长江家中有兄弟二人,他是兄长,还有一个弟弟名叫顾长海。
两人尚在年幼时便父母双亡,顾长江作为兄长,十来岁时便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他从小摊贩做起,四处奔波,闯荡江湖二十年时间,挣下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家业,在海门县也算是一个十分励志的人物。有了钱之后,他便捐了一个监生,如今算是个半吊子的读书人。
而他的弟弟顾长海则与他完全不同,是个好勇斗狠的角色,最喜欢舞枪弄棒,打熬筋骨,曾经跟着一个武师学了七八年功夫,一个人对付三五个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赵鸿义问道:“既然令弟会功夫,为何顾老板不带着一起出门?一路上也可以护卫船队。”
顾长江笑道:“怎么没有?他就在最后那艘船上,等到了码头停船休息的时候我叫他来拜见二位老爷。”
当天晚间,船队到达了宿迁,找了一处码头靠岸休息,顾长江又领着顾长海来拜见了赵、苏二人。
这顾长海刚刚三十岁出头,眼神锐利,一副练武之人的打扮,身材虽然不算魁梧,但也非常刚健有力,果然是个练家子。
不过顾长海却因为之前赵、苏二人不肯帮忙逃税的事,对两人有些不待见,来到两人面前也是一言不发。顾长江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才不太情愿地拱拱手道:“拜见二位老爷。”
“不必多礼。”赵鸿义也不以为意,转过头对顾长江说道:“令弟果然英雄了得,怪不得顾老板生意能做得这般大,有令弟在旁帮衬,简直无往不利。”
“小赵老爷抬举他了,他这人除了舞枪弄棒,什么都不会,大字也识不得一箩筐,做生意更是门外汉,简直要愁死我了。”顾长江吐槽道。
赵鸿义笑道:“顾老板此言不妥,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就看怎么用。令弟武艺高强,做护卫绝对是一把好手,顾老板行走江湖时能有这么个帮手,不知省了多少麻烦,我这个举人想要还没有呢。”
顾长海的脸色这时才好看了些,说道:“大哥,你看人家举人老爷都这么说,你还整天嫌弃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顾长江摇摇头苦笑道:“哎,双拳始终难敌四手,这世道空有一身蛮力又有何用?还是像二位这样的读书人有前途,一个举人招牌亮出去,不知多少人愿意效劳,哪一个敢不敬重?”
苏惟钧谦虚道:“顾老板谬赞了,这也是朝廷的恩典。如今天下升平,我们只不过是狐假虎威,借了朝廷的势罢了。若是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还是武人更有前途,本朝太祖高皇帝不就是例子么?”
顾长海的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赞道:“还是举人老爷有见识,我就是个粗人,的确是啥也不懂。”
几人谈笑了一会,又吃过晚饭,便睡下了。
第二天天一亮,船队又继续出发,赵鸿义和苏惟钧自然是跟着顾家的船队北上,不过苏惟钧却把自家的六个船工全都留在了宿迁,又丢下一些盘缠给他们,让他们等那落水的樊老六病情好转之后,便自行返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