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来能够获得的潜在收益来说,现在趁着严二老爷的官职还比较低的时候“逢低吸纳”,“投资”严家,可以说性价比还是相当不错的。
如果与严家一起合伙开设酒坊,那么赵鸿义就有了一个在朝廷中掌握舆论的言官作为同盟,别的豪门大户要是想对赵鸿义的产业动什么歪心思,恐怕就要掂量掂量监察御史的分量了。
毕竟豪门大户之所以是豪门大户,必然与官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本身就是官场中人,要是惹恼了御史,那可是难缠得很。
更不用说这严二老爷已经当了九年御史,即将升官,一旦升了官,就迈入了大员行列,那一般的地方缙绅就更不敢招惹严家了,就连顶级豪门都要掂量掂量。从这个角度来看,严家说不定还真的能“罩得住”。
想到这里,赵鸿义便颇有些意动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尚未解决,于是赵鸿义又接着问道:“若是与严家合伙,这股份怎么算?严家有什么说法么?”
见赵鸿义有所意动,苏谨行也舒了口气,笑着说道:“我与严家商议过了,这事只要你同意,其余的都好说,作坊的用地和建设费用严家可以一力承担,作坊里的人手由我苏家来解决,至于股份的话,三家平分如何?”
三家平分?相比起跟苏家合伙各占一半的方案,这样感觉有点吃亏啊!不但自己丧失了对作坊的绝对控制权,而且还会少分很多利润。
要知道光是南京城内就有几十万人口,若是算上整个应天府,至少也有一百多万。这么多人里面,地主老财可不少,潜在消费群体比上海多了许多,销量应该很大。假如股份少了一成,最终利润就会少几百两银子,这也不是个小数了。
不过现在多几百两还是少几百两,对赵鸿义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了,关键是要把南京这个点布局下去,而且又可以多一把保护伞,为此就算少几百两也可以接受了。
苏谨行见赵鸿义又在沉吟盘算,心中暗叹:这小子真是少年老成,不好忽悠啊。于是又说道:“若是贤侄觉得三家平分不太合理,严家和我苏家也可以作些让步。”
赵鸿义本来想提出自己拿四成,严家和苏家平分剩下的六成的方案。不过听了苏谨行这句话之后,忽然醒悟过来,这两家都是官宦之家,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而已,这些人愿意带着自己玩已经不错了,再跟他们讨价还价就显得有些蹬鼻子上脸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足啊!
既然如此,还不如光棍一些,直接同意这个方案好了。这样不但显得自己淡泊名利,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可以刷刷好感度,而且让出去的股份也是一份人情。
俗话说欠债好还,人情不好还,以后自己要是碰到什么麻烦求上门去的话,他们总不好意思不管吧?
拿定了主意,赵鸿义便很干脆地说道:“苏伯父不必再说了,我同意三家平分的方案。”
苏谨行一听赵鸿义的表态,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说道:“那老夫就代严家多谢贤侄了,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严世兄来一趟上海,到时再一起详细谈谈具体事宜。”
“那小侄就在家等候苏伯父的消息了。”赵鸿义躬身行了个礼:“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侄便先告退了。”
这时苏谨行忽然又开口问道:“听闻贤侄在教惟钧和清颜一门学问?”
这特么都被他知道了,赵鸿义脑门上顿时流下几滴冷汗来,不知道苏老爷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这时候的儒家对意识形态这根弦可是绷得很紧的,要是他把数学和物理这些学问视为异端,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似乎又有点多虑了,这苏老爷要是真的对这种事情看得那么重的话,也就不会继续跟自己合作开办酒坊了,而且还是拉着严家一起,毕竟“正邪不两立”,“名教中人”怎么会跟“邪魔外道”混在一起呢?
这说明苏老爷应该是个比较开明的绅士,至少不会反感这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苏老爷是这样的人,严大老爷说不定也持同样的看法,所以苏惟钧和苏清颜作为他的子女才会对这种新奇的学问感兴趣。
想到这里,赵鸿义忽然念头通达了,于是很有技巧地回答道:“确切地说,是两门学问。一门是数学,就是君子六艺中的数。另一门是物理,便是那格物致知之学。”
赵鸿义故意将这两门学问与圣人之学联系起来,等于是给这两门学问套上了一个儒家的马甲,按理来说,经过这样一番操作,应该会增加苏谨行对这两门学问的好感度了吧。
果不其然,苏谨行听了赵鸿义的忽悠之后赞许地点点头道:“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学识,果然是后生可畏,不过这些都是小道,一切还要以学业为重。”
赵鸿义一听就知道,这苏老爷的弦外之音是在提醒自己要专心考科举,不要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些“杂学”上。
以苏老爷的见识和教育背景,自然不可能有超前这个时代五百年的眼光,赵鸿义也知道他这是好意,毕竟在这个时代只有考上了举人才能真正出头,于是只得又作了个揖道:“多谢苏伯父提点,小侄一定铭记在心。”
随后又敷衍了几句,赵鸿义便告辞离开了苏家。
回到家中,赵鸿义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见面的经过,好像这苏老爷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学习这些知识并不反感,甚至连上课时的男女大防这种事情也不是很看重,与那些儒家“原教旨主义者”的极端保守截然不同。
看来参与海贸的人接触的事物多了,思想也比较开化。要是有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岳父倒是挺不错的,至少不用面对各种奇葩的规矩,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赵鸿义越发觉得自己应该争取成为苏家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