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赵鸿义已经不太担心这徐公子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了,因为与苏惟钧合伙的酿酒作坊已经快完工,很快就能产生效益了,有这块肥肉吊着,苏家特别是苏惟钧不太可能任由赵鸿义被徐家欺负而坐视不管。
赵鸿义呵呵一笑,语带讥讽地说道:“怎么?徐公子,你想在这里动手么?那就赶紧的,本人绝不还手。”说着便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来。
“你……!”徐耀杰的火气很轻易地就被赵鸿义撩起来了,这个人果然是意气用事,十分容易冲动的那种人。
不过徐耀杰即使再狂妄再冲动,也不会傻到当着府尊的面在试院门口大打出手,破坏科举考试秩序的罪名就算他徐公子也担待不起。
更别说这种行为还会扫了府尊的颜面,知县或许不能拿徐家怎么样,但知府可是正四品,也算是一方大员了,想给徐家穿小鞋还是很容易的,徐耀杰也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而得罪知府,给自己家族招灾。
想到这里,徐耀杰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怒气硬生生压了下去,最后只是很鄙视地说了一句:“哼!跳梁小丑,你走着瞧!”
赵鸿义微微一笑,也不理他,径自站在一边闭目养神。
华亭县的考生很快点完了,接着就是上海县。点到赵鸿义时,他瞟了一眼徐耀杰,只见那徐耀杰也恶狠狠地盯着他。
赵鸿义也不以为意,将雨伞收起,施施然走上平台。这平台是试院大门的一部分,上面有瓦遮头,故而平台上并没有像外面的地上一样湿漉漉的。
赵鸿义跪下规规矩矩地给袁知府磕了个头,双手呈上县衙开具的考引。
府衙小吏上前收了考引,接着就是唱保,唱保过程与县试的时候一样,唱完保后由另一个府衙小吏将几张试卷和草稿纸递了过来,赵鸿义便接了卷子放到卷袋中,然后到搜检厅去接受搜检。
经过上次县试的搜检,赵鸿义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进入厅中,无须搜检的小吏吩咐,他便很自觉地脱下衣服鞋袜,只剩下一件里衣。
那搜检的小吏上来摸索了一阵,没发现什么纸片之类的玩意,又打开考篮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挥挥手示意赵鸿义可以了。
赵鸿义便重新穿回衣服鞋袜,收拾好考篮,离开了搜检厅。
进入试院大门,又过了龙门,迎面是一座小小的阁楼,匾额上写着魁星阁三个大字。
这魁星阁里供奉的是魁星,也就是主管文运的星宿。路过此处的考生都要在这里拜一拜,祈祷魁星保佑自己能够考中。赵鸿义也随大流跟着其他考生在魁星阁前拜了一拜。
在魁星阁左右两边,便是一排排的号舍。这试院比贡院要小一个级别,但里面的建筑类型是差不多的,也建有正规的永久性号舍,比起县试时临时搭建的那些木板号房来,条件要好得多。
这里的号舍也是按千字文里的字排序的,每排号舍就是一条小巷子,巷口挂着一个灯笼,墙上写着这个巷子的字号,但灯笼的光线十分昏暗,巷子里面连灯笼都没有,更是一片漆黑。
每个巷口处还站着一名号军,是为这条巷子里的考生服务的。
赵鸿义刚才接卷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自己的号是黄字第六号。因为没带灯笼,巷子里面又黑乎乎的,所以他找到黄字号以后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巷口。
此时站在这一排排漆黑的号舍前,赵鸿义忽然之间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些鬼片,他莫名其妙地感觉这号舍房子像极了一排排的灵位或者骨灰盒存放点,顿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在这种具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建筑中,必然发生过一些因意外事故导致的死亡事件,所以每个贡院都会流传出各种各样的鬼故事。
而考生们因为精神压力巨大,通常也会津津乐道地流传这些大多是子虚乌有的传说。而且在封建社会里,迷信思想还是很有市场的,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会听过“某贡院里的某号舍是死过人闹过鬼的”之类的鬼故事。
于是那号军便奇怪地看着赵鸿义在巷口活动拳脚,其实赵鸿义是想借着运动努力驱散刚才那些杂七杂八的怪念头。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考生走了过来,停在巷子口,此人恰好提着一个灯笼。
赵鸿义刚想上前与他搭话,那人却将灯笼一举,灯笼内的火光照耀下,一张恶狠狠的脸瞪着赵鸿义——原来这人竟是徐耀杰!
真是冤家路窄!赵鸿义顿时一脸的晦气,心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此人怎么阴魂不散的,老是盯着我,想来寻仇么?”
徐耀杰朝赵鸿义逼近了几步,直到与他只剩下一尺距离才停住,两个人在摇曳的灯笼火光中对视着。
这徐耀杰毕竟比赵鸿义大了好几岁,长得比赵鸿义要高大一些。赵鸿义见他一副想吃人的眼神,连忙喝道:“徐耀杰!你干什么?想在这里打架么?”
他是想提醒徐耀杰这里是考场,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那号军看着两个人像斗鸡一样对峙着,一脸的迷惑,又不敢上来劝架,只好在一旁提醒道:“两位,这里是试院,有什么私人恩怨可以等出场再解决。”
不过徐耀杰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毕竟在这府试的考场里打架,闹到了府尊那里,两个人都讨不了好。极有可能被府尊各打一顿板子,直接逐出考场,那样就亏大发了。
只听徐耀杰又“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赵鸿义,转身朝巷子里走去。
赵鸿义松了口气,这人总算还没失去理智。
这时又一个考生提着灯笼走到黄字号巷口停了下来,看来他也是黄字号的考生。那考生奇怪地看了一眼站在巷口的赵鸿义,举着灯笼照了照巷子里面,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自顾自走进巷子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