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个苏家的仆役来到赵庄要找赵鸿义,原来苏惟钧通过牙行找到了一个要出售的铁匠铺,于是派人来约赵鸿义一起去看看。
赵鸿义连忙带上赵鸿礼和王福成两人一起出门,这两人目前是赵鸿义的跟班,同时也充当保镖负责保护赵鸿义的安全。
来到城里,与苏惟钧汇合之后,一行人便往那铁匠铺走去。苏惟钧一边走,一边给赵鸿义介绍铁匠铺的情况。
这是苏家的牙行找到的一间濒临破产的铁匠铺。这铁匠因自己唯一的儿子生病,花了许多钱,变卖了家中许多值钱的东西,甚至还借了高利贷给儿子治病。
可是到最后不但病没治好,一个好端端的儿子就这么没了,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关键是他借的高利贷利滚利到如今已是欠下了近三十两银子,靠铁匠铺的收入根本无法还清,债主逼得又急,没办法只能连人带铺子一起卖掉用来抵债。
但放高利贷的债主是不可能买这样一间铺子来自己经营的,需要有人肯接盘才行,于是就找到了牙行……
“这铁匠也是个可怜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现在还要卖身还债,真是命苦啊!”赵鸿义叹道。
苏惟钧道:“命苦也没办法,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再说若不是他欠下这笔债,你也没机会买这样一间铁匠铺了。”
“那倒也是。”赵鸿义点头赞同。
不一会儿便到了这间铁匠铺,铺子位于上海城西北方的北门外附近,这里虽然是城外,但离城墙并不远,所以人口数量也不少,都是穷人居多,形成了一些简陋的街道和棚户区。
铁匠铺就在一条支路的尽头处,是一个简陋的大屋子,面积倒是不小。
一行人走进屋子,只见屋子中央有个大火炉,这是化铁用的炉子,炉子旁有个风箱,另一边是个大铁墩,平时打铁就是在这个大铁墩上敲敲打打。
屋子靠墙的位置有许多打铁用的工具,种类十分齐全,角落里则堆放着不少煤、铁矿石以及各种形状的废铁。
负责带路的苏家牙行里的牙人从里间将铁匠叫了出来,这铁匠姓郭,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看样子倒是忠厚老实之人,皮肤黝黑,中等身材,因为常年打铁的缘故,长了一身的腱子肉,显得身体非常壮硕。
只是由于最近屡屡被高利贷催收,所以显得十分窘迫,赵鸿义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么一句话来。
赵鸿义问道:“我听说你要将这铺子连同自己一起卖了?”
郭铁匠两眼无神,十分颓唐地答道:“是。小的儿子生了大病,花了许多钱求医问药,最后也没留住。而今欠下了三十两银子,实在还不起了,只得将铺子卖了还债。但这铺子其实也值不得三十两银子,无奈只好连自己也卖了。”
赵鸿义点点头,如果只是这个铺子的话,确实不值三十两银子,铁匠铺和大多数其他作坊一样,最值钱的其实就是匠人的经验,也就是作坊的工艺和工序流程等等,这是真正的无形资产,其他那些工具和原材料等有形资产反倒值不了几个钱。
“你这铺子开了多少年了?都会做些什么?”赵鸿义又问道。
“小的这铺子在此地开了也有七八年了。但凡市面上的铁器大多都会做,比如犁、耙、锄、镐、镰等各式农具,又比如百姓家里的铁锅、锅铲、菜刀、剪刀、铲子、锤子、钉子等,给马驴等牲畜打马掌也会。”一说起专业技能,郭铁匠一改先前的颓唐,十分熟练地介绍起来。
看来经验还挺丰富的,什么都会做,赵鸿义顿时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于是又问道:“若是我出三十两银子买下,你便是我家的仆役了,你可情愿?”
郭铁匠十分干脆地答道:“若是如此,老爷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有什么不情愿的?”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么?这铺子里只有你一个人?”赵鸿义接着问道。
“小的还有一个老妻,在铺子里做些打下手的活,还有一个徒弟,才教了两年,还没出师。若是老爷将铺子买了去,我那老妻和徒弟便无处可去了,求老爷发发善心,一并将他两人买了吧。”郭铁匠一脸可怜地恳求道。
“这是捆绑销售还是买一送二?”赵鸿义心想:“不过这也不是坏事,铁匠铺只靠铁匠一个人肯定也玩不转,必须要有帮手,这两个又是他最亲近之人,一起买下的话也能安他的心。”
下定了决心,赵鸿义问道:“那他们两个需要多少银子?”
郭铁匠道:“老爷看着给吧,三五两就可以了。”
“你先将他两人叫出来我看看。”
于是郭铁匠把老婆和徒弟都叫了出来。这铁匠老婆看起来竟比铁匠还老一些,不过一问才知道她年纪和铁匠差不多,估计是中年丧子使得她比同年龄的人苍老了许多。
而铁匠徒弟大约十六七岁,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比较内向怕生,有些畏畏缩缩的感觉。说是他徒弟,其实也是买断了身份的,跟奴仆也差不多。
赵鸿义道:“我一总给你四十两银子,这铺子连你们三个人我都买了,你看如何?”
郭铁匠道:“如此最好。”
于是苏惟钧便令牙人现场写起铁匠铺买卖契书和三个人的卖身契,当众读过之后都无异议,双方便按了手印。赵鸿义身上带的银子不够,就约定第二天一起到牙行办理交接手续。
第二天,赵鸿义与赵鸿礼、王福成二人带着四十两银子来到牙行,郭铁匠三人已等在牙行里,连那放高利贷的也在。
赵鸿义交了银子,顺利拿到了铺契和三个人的身契,放高利贷的人也拿到了三十两银子并交回了欠条,而郭铁匠除了拿回欠条,也拿到了十两银子的卖身钱。除此之外,赵鸿义还给了牙行五钱银子的中介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