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的‘姐姐’现在距离毁灭只有一步之遥了?”女孩问了他一个问题。
明朗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毁灭?
他知道“姐姐”在每次帮他脱离危险的时候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所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她伤到了魂根。”女孩的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很麻烦的……”
“魂根?”明朗立马打断了她的发言,急切地问道:“什么魂根?”
女孩瞪着他看,愣了一会儿,最后才像是如梦方醒似的低声絮语道:“差点忘了,你不知道这些。”
明朗眯起眼睛,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啊。”女孩赶紧打断了明朗的探究,直接切入了正题:“这个‘魂根’嘛,怎么解释才能让你清楚呢?呃,这样……”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反问道:“你应该清楚‘元神’这个词的意思吧?”
明朗点点头,这个词他当然知道。只要是中国人,对这个词就不会陌生。
“这样跟你说吧。”女孩说道:“这个‘元神’对应着的是我们人类。而‘魂根’对应的就是她那样的存在。‘元神’和‘魂根’两者之间本质实际上都是一样的。这样解释你能接受么?”
明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还是没怎么听懂。
“这个姑娘,她不是人,这你总知道的吧?”女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强迫着自己烦耐着性子继续解释给他听。
“知道的啊。”明朗点头道。这一点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立马反问道:“她是鬼,对吧?”
看到女孩那脸上一副“你怎么跟白痴一样”的表情,他一时间也有些恼火。现在终于碰到对方提出这么一个自己知道内幕的问题,他赶紧向对方表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
“不是。”女孩一口否决了他的答案。
“什么?”明朗眯起了眼睛,脑子开始迅速转动:“姐姐”这样的存在不是鬼?难道是神仙?想到这里,他立马又说道:“那她是‘鬼仙’?”
“鬼仙?”女孩被明朗的答案弄得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她忍不住笑骂道:“你是白痴么?”
明朗有些不高兴了,不耐烦地问道:“那她是什么?”
“她只是一缕残魂。”女孩说出了正确的答案,然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哦,不对。准确来说,她其实连残魂都算不上,她只是一股执念。”
“执念?”
“嗯,是执念。”女孩肯定了自己的答案,“比残魂还要低一个等级。”
明朗倒抽一口凉气:原本他还以为“姐姐”就是一只附着在发丝之上的女鬼。在他的认知当中,鬼魂作为游荡在阴间世界的存在,不能见光,已经很卑微了。却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比鬼还要卑微的残魂、执念。
那“姐姐”当年又是怎样数次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尤其是那些水里的东西。他曾亲眼见过那些在水里着了道的同伴的下场,他们饶是小命得保,但也都在家卧病半年。整个人的生气被侵扰,人都萎靡了一圈。
这些水里的脏东西其凶戾可见一斑,那么“姐姐”作为最卑微的执念,她又是怎么打败那些东西的?
明朗算是明白“魂根”之于“姐姐”的关系了。
人之所以活着,肉身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而魂魄才是一个人的核心。人活着,魂魄便是一个人的“元神”;而人死了,其魂魄会散开,最后能留存下来的部分就被称之为“魂根”。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女孩跟他说“魂根”与“元神”两者之间的本质大同小异的原因。
“姐姐”虽然只是一股执念,但是说到底也归属于“魂魄”一类,所以支撑她这股执念不灭不散的东西就是“魂根”。
但是明白了这个之后,一个新的疑问又涌上心头。那就是:“姐姐”当年到底是凭借的什么才能把他的小命数次从鬼门关的门口给拽回来?
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结果又一次得到了女孩的一个白眼和一句反问:“要不然你以为她的魂根是怎么被伤到的?”
明朗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脑子里面掠过一个念头,他想要抓住,可是却让它溜走了。
“魂魄本身的存在就是很玄妙的。”女孩解释道,“常规的物理手段没办法伤害它。能伤到它的东西大致可分为两种。”她顿了一顿,然后举起自己的右手,她先伸出自己的食指,说道:“其一,是特殊的法器道具。”然后她又伸出自己的中指:“其二,则是与魂魄等阶的存在。”
特殊的法器道具?与灵魂等阶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啊?明朗听得云山雾罩。
“你知道的吧?”女孩冷笑一声。
“我知道?”明朗感觉不可思议。
女孩点点头,解释道:“这两个,她都遭受过。而且还是当着你的面受的,不是么?”
“你的意思……”明朗瞪大了双眼,然后被自己猜测到的答案给震住了:她说的莫不是“姐姐”那几次为他驱赶脏东西的事情?
“‘特殊的法器道具’,这个不需要我解释了吧?”女孩说着,伸手指了指明朗的胸口,然后接着说道:“拍卖会上的那几个劫匪,他们所用的子弹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弹头和里面的火药都掺杂了对肉身和魂体有着腐蚀作用的毒素。”
明朗以为与K5有关系的信息早就已经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又一次面对这个话题。他更没想到这里面抽丝剥茧起来,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层密辛。
前些日子,他因为伤口忽然感染的原因而差一点丢了性命。所以他后来醒过来之后,从邹医生的口中听到过说那颗从他胸膛里取出的弹头里面带着毒素的事情。可是他想不到这些毒素不仅作用于肉身,居然还能作用于魂魄!
这些劫匪应该是害怕被自己杀掉的受害者在死后会化为冤魂厉鬼来索命报仇,所以才想着把这个“报仇”的机会扼杀在萌芽状态:他们在开枪射杀一个人的同时,顺便腐蚀掉这个人的魂魄!
这等行径让人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若不是听女孩提起,他真的是想不到这一层的真相。
“那姑娘强行封锁了弹头在你身体里面的穿击的劲道,然后将其挤出身体。”女孩为明朗描述那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但是弹头表面以及内部火药的毒素却残留在你的身体里面,一时半会没办法祛除……”
明朗的双拳不由得紧握,而接下来的内容则越听越是心惊。
“那些毒素原本是要腐化你的心脉,进而将你的魂魄消融掉的。”女孩继续说道,“但是这大部分的副作用都被她强行阻挡住了,然后这个傻姑娘就傻乎乎地替你承担了魂魄消融的痛苦。直到她再也没办法承担,这副作用才在你的身上开始起作用。”
明朗的心随着女孩的讲述而逐渐加快频率。
女孩接着又开始解释“与魂魄等阶的存在”。
所谓与魂魄等阶的存在,简单来说指的就是世人口中所传的‘脏东西’。
“九娘跟我说的。”女孩说道,“她说这个姑娘为你挡了好几次的‘脏东西’。”她说到最后,还问了明朗一个问题:“有这回事么?”
明朗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犹豫了好久,他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他反问道:“那些‘脏东西’也会对她产生伤害?”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想从这个女孩的口中得到最终的确认,才算是死心。
“当然啊。”女孩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地很清楚了么?和魂魄等阶的东西能伤到魂根。”
明朗的拳头一下子握地紧紧的,同时感觉自己本就火烧的脸上此时更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几巴掌一样。
真相果然是刺耳、残酷的。
“姐姐”从来就没有跟他说过她沉睡的事情。所谓的睡一段时间就能复原,其实是明朗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想法。
真是该死啊!怎么自己之前就没有想过呢?他究竟是愚蠢自私到什么程度,才会为“姐姐”编造一个“睡一觉就能复原”的借口来麻痹自己呢?
那两次与非人类生物的正面接触,就是他本人也是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姐姐”呢?她真的具备与那些污秽之物硬刚的底气么?
荒宅那次,“姐姐”沉睡了半年;而水潭那次,“姐姐”则睡了好几年。如果说荒宅那次,她赢得还算勉强。那么水潭那次,她一定是拿自己的所有家底去拼啊,最后才侥幸惨胜的吧?
当真是惭愧啊!他一个男人,居然一直都在用自欺欺人的方式麻痹自己,进而理所应当地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而更讽刺的是,现在这个站在他前面的女人快挂掉了。
哦,不对!女孩说了,有一个人能救她。
“那个九娘真的能救她么?”他急忙问道。
女孩皱起眉头,抬头打量着他。他被女孩的眼神给惹怒了,见她不说话,于是便冷声问道:“到底能不能?你刚刚不是说只有她一个人能救‘姐姐’么?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你愿意付出代价么?”女孩轻声问了这么一句,似是漫不经心,却又像是别有用心。
“代价?”明朗反问道,一时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代价?”
“如果能救你的……‘姐姐’,你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么?”女孩花了一点时间才说服自己接受“姐姐”这一称谓。
“什么代价?”明朗又问道。经过短暂时间的缓冲,他已经有些警觉起来:总感觉女孩在给他挖一个肉眼看不见,但是却深不见底的坑。
女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没能在明朗的身上得到让她满意的答案。她随即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要救你的‘姐姐’,可能需要你支付一定的代价。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就不建议你去找九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