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修看了一眼景绍辞,然后道:“来。”
顾时亦兴奋的圈起手指在嘴上打了一个呼哨,可哨声还没停止,晏子修就抬手扬起了一道十多米高的雪幕。
“哇!!”谢崇允直接拍起了小手,“二哥好帅!!”
白雪纷扬而落,就在这个过程中,尹青禾迅速捏动手诀,开始跟晏子修抢夺‘资源’。
这边雪幕已经在半空中凝结成团,尹青禾那边的大雪球已经分裂成了几十个小雪球。
而提议打雪仗的正主——顾时亦,已经完全傻了。
他双眼发直喃喃的道:“这都已经开打了,你们才告诉我各自都有外挂?”
最后这场雪仗以顾时亦的惨败告终,要不是黎风致护着,他半个身子都得被埋到雪里。
玩也玩了,闹了闹了,最后在谢崇允的提议下,晏子修在庭院中立了十个雪人。
立好后,由景绍辞抱着谢小宝给雪人挨个贴眼睛。
“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顾伯伯……”
十个雪人全部贴完后,一家人一起回去换被雪浸湿的衣服。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数着新年倒计时,然后大家都满带笑容的互道新年快乐。
临睡前,趁着晏子修洗澡的时候,景绍辞偷偷去找了尹青禾。
谢忱策也在洗澡,正好方便两人说话。
“先说好啊,我可给不起你压岁钱。”尹青禾环着手臂道。
景绍辞完全没有之前被调侃的反应,而是认真的看着他道:“师父,你之前说我想娶晏晏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是为他扎一盏花灯,那第二个呢?”
尹青禾放下手臂,用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你该不会是……”
“嗯,我准备跟晏晏求婚了。”
这已经不是猪拱白菜了,尹青禾感觉自己的心头肉都被生生啃了一口。
他像缺氧一样用力的呼吸了几下,然后咬牙道:“第二条作废!!”
“为什么?”
尹青禾见他还敢问,直接咆哮道:“我的第二条就是让你在恢复记忆时给小五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觉得现在说还有用吗?!”
话音落下,景绍辞沉默了。
过了很久之后,他抬眸看着尹青禾道:“我会一辈子都对他好的。”
“呵。”尹青禾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说完这句话他就动手把人推出了房间,理由是今晚看你格外不顺眼。
晏子修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景绍辞站在门口。
“晏晏。”景绍辞的嗓音有些微哑。
晏子修看他神情有些不对,上前握住他的手道:“怎么了?”
景绍辞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晏子修摸了摸他的后颈,用安抚的语气道:“发生何事了,你同我说。”
景绍辞摇了摇头,依旧一语不发。
直到两人一起躺下后,晏子修依然觉得爱人情绪不对。
他将胳膊放在了对方腰上,“拔丝地瓜,你到底怎么了?”
景绍辞睁开眼睛看着他,开口道:“晏晏,你可曾有一刻……憎恨过我?”
晏子修想也不想便回道:“从未。”
“可前世是我亲手杀了你。”
景绍辞的气息中夹杂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但晏子修还是马上感觉到了。
与其说一些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这种话,他心里有更好的化解方式。
“若你执念于此,那我们便故地重游。”
话音刚落他就甩出一道传音符,然后抱着景绍辞一起从床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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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道士在正殿洒扫完毕,正准备恭敬的对祖师爷的坐像行礼就回去休息,结果这一躬下去,再直起身时就看见了两个奇装异服的短发男子。
“啊——鬼啊——”
等道观其他人听到叫声赶来时,那两道凭空出现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副掌教看向刚被从地上扶起的弟子道:“你们方才见到何物了?”
小道士哆嗦嘴唇着道:“鬼、鬼鬼,有有鬼。”
副掌教立刻凛了神色,严肃的道:“我天风观乃护国大观,岂有鬼物敢擅闯此地。”
此时站在主殿碧瓦之上,已经用法术替两人换完行头的晏子修看向景绍辞,问道:“我们道观何时成了护国观?”
景绍辞清了下嗓子,神色不自然的道:“我临死前封的。”
晏子修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拉起他的手道:“天色已晚,我们先找处地方休息吧。”
新朝开国之后,国都便由燕平迁至盛安,国号为:修。
盛安城原就是两人相识的故地,虽然已是时移世易,但两人还是沿着旧路找到了封王府。
晏子修带着景绍辞走进去后,发现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发生改变,就连摆设也不见一丝灰尘,看来是有人日日打扫。
景绍辞看着正堂前的石板路,神情有些恍惚的道:“晏晏,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晏子修淡淡的笑了笑,“何曾会忘。”
两人年少最好的时光都留在了这里,到处都是回忆的痕迹。
晏子修在拜入尹青禾门下后,景绍辞虽然气恼至极,但没出半月就又去找人了。
两个人拉着手从正堂走入,在月色之中,一路来到了后厢的书房。
看到写字的书案时,景绍辞忽然勾起唇角道:“晏晏,你过来。”
晏子修走过去后,他指着面前的桌子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晏子修一开始还没反应上来,结果等想起来后,就微瞪了景绍辞一眼。
因为他的初吻就是在这里丢的。
那年他刚至十五,景绍辞忽然说要为他画像,结果画着画着就把他按在桌子上亲了。
景绍辞发出一道愉悦的低笑,“我记得你当时眼睛都被我亲红了,之后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
“你还敢提?”
景绍辞听到这四个字却有恃无恐的道:“十五岁就是议亲的年纪了,我亲你有问题吗?”
说完,他就搂住晏子修的腰,再次把人按在了桌子上。
“你现在的腰跟小时候一样软。”
说完,他就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两人就如年少那般,交换着体温和呼吸,明明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结果景绍辞却用手指勾开了他的腰带。
晏子修一把掀开他的肩膀,起身后气喘吁吁的看着他。
景绍辞看着他微红的脸,挑眉道:“唇上的味道也跟小时候一样甜。”
“得寸进尺。”
晏子修说完,就朝他的黑靴上用力踩了一脚。
“晏晏!”
他走出书房大门后,景绍辞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
“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晏子修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消气反而还愈发气恼,因为当年景绍辞亲完后也是这样哄他的。
两个人当晚是在东厢房睡的,也就是景小王爷原来的房间。
景绍辞躺下后,抱着怀里的晏子修道:“前世我们都没在一起睡过。”
“现世我们认识没几天就同床而眠了。”
晏子修本想说此番也是弥补了一些遗憾,没想到景绍辞却道:“但你因为我吸了你的月华,当晚就要离家出走。”
旧事重提,晏子修这才想起当时景封易和谢莞歆的神情有些古怪。
他将疑问说出后,景绍辞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然后附耳过去道:“那是因为爸妈以为我吞了你的元阳。”
晏子修当即面红耳赤,景绍辞趁机调戏道:“要不然我现在再吞一次?”
“你敢。”
景绍辞拿了[不在床上动手]的免死金牌,动手拽下他的亵裤道:“我还真不敢。”
他朝下拉晏子修就往上提,撕扯之间,亵裤的裤腰随即报废。
听到呲啦一道声响后,景绍辞老实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不想真把小道士惹急了。
这天晚上,晏子修是背对景绍辞睡的。
隔天两人起床,一起去了盛京最出名的海云天用早食。
现世才过除夕,这里却已至正月十四。
看着食牌点完菜后,晏子修和景绍辞一起坐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两人的面容一个俊冷绝伦,一个天容玉色,身上又穿着极其名贵的长袍大氅,自然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
不过这里是上京城,海云天又是最出名的酒楼,所以这些人只以为他们是哪家的名门公子,并未纳罕很久。
等菜时,晏子修的目光忽然望向了街角处。
景绍辞看着他的眼神也随即看去,然后回过头来道:“想吃?”
还不等晏子修回答,他就直接站起身道:“我去买。”
景绍辞走到小摊旁后,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袖袋摸出一锭银子,道:“劳驾,两个糖糕。”
老板是一位中年妇人,看到银子后有些局促的道:“这位公子,我这刚开张,您这银子我化不开。”
“不必找钱。”
若换作他人,妇人定会拿着银子去兑换一二,但眼前这位通身贵气,她实在不敢耽误贵人的时间。
妇人马上打开笼盖,白色的雾气在冬日里瞬间蒸腾而出,她拿着油纸动作利索的从上面捡出糖色最好的五块,用系绳扎好后递给了景绍辞。
男子通常不会在大早上吃这种甜嘴的食物,妇人看着景绍辞揣进怀里的动作,下意识打趣道:“这位公子,想必糖糕买回去是给娘子吃的吧?”
景绍辞微微一愣,然后眼中带笑的道:“不错,我家娘子甚爱此物。”
妇人见没有唐突,于是笑着道:“有你这么疼人的相公,那可真是有福气。”
景绍辞颔首致意,然后转身回了海云天。
“晏晏,刚做好的,趁热吃。”
这种糖糕是用糯米做底,裹上一层薄薄的豆粉,再用三色糖碎在上面点缀出花瓣的样子。
景绍辞这种直接投喂的动作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毕竟两个男子举止这般亲密,实在是不同寻常。
但晏子修先看了一眼糖糕,又抬眸看了看景绍辞,然后直接启唇将糖糕吃进了嘴里。
“好不好吃?”
晏子修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拿起油纸上的另一块喂到了景绍辞嘴边,“甚是美味,你也尝尝。”
景绍辞喜欢晏子修对他做的一切亲昵举动,所以含进糖糕的同时还用舌尖划过了晏子修的手指。
嚼完之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开口道:“你说的不错,确实很好吃。”
至于说的是糖糕还是晏子修的手指,两人心知肚明。
用完早食之后,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手走出了海云天。
“晏晏,我们现在去哪?”
晏子修略想了片刻,转头看着他道:“我想去见见二位师兄。”
要说前世能惹晏子修生气的人,除了景绍辞,那就是三师兄魏于渊。
魏于渊幼年就淘的上蹿下跳,到处惹祸,就连尹青禾都说他不适合做道士,应该送到寨子里去做山匪。
魏于渊小时候没少捉弄晏子修,所以在他九岁那年成功的被晏子修用石头打破了头。
大师兄综合了师父和师伯的性格,既聪慧又温柔,二师兄继承了谢忱策的黄芪之术,晏子修则是继承了尹青禾的道法。
魏于渊医术只学了个皮毛,道法也远不如晏子修,偏偏把尹青禾的嘴毒学了个十成十。
他没事有事就爱损晏子修两句,只不过晏子修后来踏入修途性情变得清冷起来,再不与他分辩。
从表面上看,魏于渊是极不喜欢晏子修这位小师弟的,但也是魏于渊,在晏子修决定登上国师之位时,死死的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哪怕被晏子修打到重伤也不松手。
晏子修微阖双眸,在感应道魏于渊所在之处后却极快的蹙了一下眉心。
“我们回天风观。”
如今的天风观早已不再破败,香客们人头攒动,台阶前摆放的香炉台也是青烟缭绕。
两人进入正殿后,找上一名弟子问到:“我等可否面见掌教?”
弟子刚要开口拒绝,可一见两人通身的气派又不敢胡乱做主,只好说了一句稍等后朝后面丹房跑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被请到了静室。
“二位贵客稍候,掌教即刻便来。”
晏子修微微颔首,“有劳。”
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等,没过一会,一道语调嚣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只见魏于渊吊儿郎当的甩着拂尘,迈过门槛道:“我看谁在屎坑上搭凉棚,端个臭架子还想见我掌教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