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然一听是在骂人,可景绍辞一想到晏子修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就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拜的师父。”
说起这些事也是奇怪,他派人查了这么久,但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查到。
别说是晏子修师从何门何派了,就连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会的这些东西,都没有丝毫迹象。
要不是有顾时亦那件事,这一切就像晏子修自编自演。
晏子修听到他问起师父,唇瓣先是张了一下,可下一秒他眸中的光便沉寂了下去。
要是换成以前,他一定大声的报出师父名字,可如今……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景绍辞看着他的神情,忽然不想再寻根究底的问什么了。
反正能教出晏子修这样的徒弟,他师父也一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你之前说有事找我。”
他主动岔开话题,晏子修果然不再低着头了。
“你能不能把两条街外的街心花园买下来?”
景绍辞看了他两三秒,冷声道:“花园是居民公共用地,属于国家财产,你有常识吗。”
晏子修听他这样说,‘哦’了一声之后起身打算离开。
就在他将要走出卧室时,景绍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不过我可以以完善公共设施的名义,捐赠一笔改造资金,到时候再以你的名字命名。”
晏子修倏地转过身来,看着他道:“除了花园里的那棵大柳树,我什么都不要。”
“柳树?”
景绍辞本打算问他要一棵树做什么,但一想到对方那不同常人的脑回路,也就懒得开口了。
他不问,晏子修反而主动提到:“你不问问我原因?”
“原因是什么。”景绍辞敷衍的开口。
晏子修神情严肃的道:“给你积德。”
景绍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出去!”
忙了一整天,晏子修回到自己房间后,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倒是景绍辞被他气得不轻,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黎风致接到一通电话后就满脸兴奋的跑出了房间。
“子修,剧组那边通知你三天后再去试镜。”
大制作就是这样,哪怕只是一个戏份很少的配角,也要经过屡次试镜试装才能确定人选。
对比黎风致的喜悦,晏子修本人倒是很淡然,“辛苦了。”
“没事,这两天你好好准备,多看看秦导以前的戏。”
晏子修颔首,“好,我记住了。”
这几天总是白日外出,即便有掩魂伞的遮挡,晋栖还是虚弱了不少。
晏子修给顾之川发了一条信息约他出来,两人见面后,他便开门见山道:“晋栖该去投胎了。”
晋栖一直不走无非是想见爱人一面,但如今心愿已了,若还是徘徊在这人世间,只会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顾之川听他说完,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他唇瓣不断颤抖着,几次试图想要说话,可肺腑间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过了不知多久,晏子修看着他道:“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代价,你若执意要留下他,就必须要用你的阳寿相抵。”
这天晚上,他一个人提着袋子到了街心公园。
韩向琛还像昨天一样,神情与魂魄一样飘忽不定。
晏子修没有跟他说话,而是走到了他身后的柳树前。
他先仰头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右手放在树干上,缓缓闭上了双眸。
片刻之后,晏子修的蓝灰色的发丝无风自动,细长的柳枝也开始摇摆起来,沙沙作响的声音在这夜色之中略显诡异。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晏子修在未睁眼的情况下,忽然抬手用两指夹住了一片青翠欲滴的柳叶。
他微微抬起唇角,开口道:“约定已成,韩向琛我自会带走。”
说完这句话,晏子修就拿出一个小铲子,蹲在树前开始挖土。
他挖的速度很快,直到露出柳树的根茎才停了下来。
晏子修拍了拍手上灰尘,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景绍辞看到来电备注时,故意等了几秒才按下了接听键,“说。”
“景先生,你出生的年月日时是什么?”
晏子修大半夜给他打电话,就是为了问他这个?
景绍辞沉默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的答了。
“告诉你一个常识,生辰八字这种事以后别轻易告诉外人。”
说完这句话,晏子修就直接结束了通话。
被挂了电话的景绍辞紧紧攥着手机,周身开始散发无比寒凉的气息。
晏子修拿出一张黄纸,写上景绍辞的四柱干支后放入了柳树的根茎中。
把土重新填好后,他起身用朱砂在树干上画出一条条复杂的符咒。
等符咒画成,晏子修右手捏月君诀,微阖双眸。
“太上赦令,诛战无盖。”
太阴之气如星点般落入柳树的枝干之间,光华散尽后,勃发出新的生机。
“破——”
话音落下,晏子修右手五指凌空虚握,韩向琛整副魂魄化作一个暗红色的光团,极其缓慢的落在了他左肩上。
半个多小时后,景绍辞一脸冷色的看着站在他门前的晏子修。
“此物赠与你。”
景绍辞垂眸看着他的手心,上面放着两片薄纸夹着一片叶子。
上次是石头,这次是树叶,晏子修真是什么垃圾都拿来送他。
“你大半夜按门铃,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晏子修依旧抬着手,一本正经道:“这是柳树叶。”
“我没瞎。”他冷声道。
晏子修仿佛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又将胳膊朝前伸了伸,“此物你贴身带着,虽不能将你的寿命延长至久,但也可弥补一二。”
一听到‘寿命’这两个字,景绍辞眉心极快的蹙了一下。
过了不知多久,他看着晏子修开口道:“我是不是真的……”
不等他说完,晏子修便直接点头道:“嗯。”
景绍辞眸底划过一抹苦涩,嗓音低沉的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给我续命。”
晏子修蓦地怔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定:“我们刚离婚你就死了,别人兴许会觉得是我克的你。”
景绍辞冷笑点头,“原来你是怕名声不好,以后不好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