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姑妈这么说,周依依不开心了,她内心住着个自由大龄女青年的灵魂,她不禁把旁边的椅子一蹬,椅子歪了一下,发出嘎吱的声音。
周依依和母亲林仪华本来不喜欢姑妈。
当年姑妈就给她爹介绍了个小妾,小妾生了二哥周为义。但形势比人强,母亲一直隐忍着。
周梅年轻的时候,满心以为自己能嫁京城的达官贵族公子哥儿,谁知道最后被周家当作风险投资,嫁了个福建大龄举人张自德。
再后来,张自德终于“老树开花”,考上了进士。
周梅就更频繁地回娘家重嘴出击:动不动就指桑骂槐周家男儿都是“瞎的牛”没文化。一屋子的男儿,一本新出的《庞太师与我娘二三事》都读不下来。
周家男丁科举考不过男的,也考不过女的。
周依依的亲大哥周为仁考不上秀才,书读不进去,去了军里从军,人又老实,薪水低风险高。
二哥周为义,一把年纪了,还是童生,他亲妈因病死了之后,周为义在城里的外婆家住着。
父亲周修汉没有去帮周为义走后门,导致周为义成为亲戚里,最年长的童生。
周依依抬头看了一眼姑妈:常见的牡丹头发式下,长着一张瘦而自信的脸,嘴巴又很会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职业媒婆。
母亲林仪华赶紧找了个话题,道:“梅姐家里,近况可好啊?”
姑妈周梅顿时优越感大幅攀升:“都那样,日子实在寡淡无味,你看,我那老公,也没什么情调,对我只会花钱,你看给我买这衣服,都是最好的苏州绸缎料子,多浪费。
还有,我那宝贝儿子张有发,在国子监成绩多好,学习又刻苦,今年的科考,一定能一举中第。
更不消说,我这闺女静姝啊,年底即将出阁,嫁给内阁徐大人的外甥秀才蒋仲凡做嫡长子正妻。就是我那次女静艳就没那么好命了,还得在家待着刺绣,将来要是有咱家依依的这富贵命就好了”
林仪华才问几个字,姑妈周梅就一口气说了好几段话。
周依依听完,用手指掰算了一下内阁-徐大人-外甥-秀才-蒋仲凡-嫡长子-正妻有几个修饰词。
姑妈明知道,周依依嫁给燕王三公子是庶子,还死过一任老婆。
“姑妈,您要是羡慕王府的泼天富贵,可以让静艳妹妹代嫁啊。”,看似端庄的周依依突然开口了。
“依依你就是年轻不知轻重,你和王府三公子的婚姻虽是我做媒的,但哪能说改就改呢。”,姑姑周梅没有料到周依依会这么直接地说话,尴尬地回答道。
“这有什么难的,姑丈有权有势,把静艳妹妹嫁到王府,还不是他一纸文书运作运作的事。再说了,那王府又不知道新娘模样,谁上花轿都一样”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林仪华看见女儿这么说,赶紧打断。
周依依才不管母亲的阻拦,说道:“姑姑,要是王府庶子您还看不上,我听说,很多进京赶考的书生们,最近都住在咱这街头的高升楼,您可以去给静艳妹妹也物色一个嘛。万一哪天成了状元夫人,您就享福了”
听到这,周梅的脸色不太好。
周梅的表情假装淡定,手却紧紧地捏住了椅子的扶手。
压制着呼吸,就差站起来骂街。
她没有想到,以前温顺听话、高情商的周依依现在怎么性情大变,敢顶嘴。
变得如此低情商,如此直球。
而且还敢内涵她当初风险投资进京赶考的书生,周梅开始咬牙切齿:“仪华,你听听,你看看,你这女儿,还没嫁去王府就出言不逊了!哼,最好还是管严格点,人家王府的家教规矩着呢,过去被婆家刁难。“
“王府的确规矩森严,所以,姑妈更应该让表妹嫁过去,这样,姑妈一家学起王府规矩也比较方便”,周依依也不服输地说道。
“嘿,你你....",周梅一时语塞。
她站起来,手指伸了出来,指着周依依又指了林仪华,她以为周依依和林仪华在唱双簧。
林仪华怕周梅发飙,及时说道:“您一长辈何必跟后辈过不去,先喝杯西湖明前的新茶,消消气。”
“不喝了。气饱了。静姝我们走”,姑妈叫上女儿张静姝就要走。
母亲的丫鬟诗画递上刚泡的茶,看到气氛不对,只好先退了出去。
姑妈周梅嘴上说不喝茶,话说多了难免口干舌燥,再闻到茶叶香气不错,走过去还是忍不住端起来,大口喝了一口。
但是没有想到茶叶有点烫,烫得她不敢吞也不敢吐,只好让茶叶流出嘴巴,跟中风了流口水一样。
她顾不得形象,用袖子一擦,想追上去打骂已经离开的诗画,被周依依蹬歪的椅子勾了一下脚,扑在地上。
周依依懒得去扶她。
反正这姑妈要是敢对自己动手。
自己的电棍也不差这一格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