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越头歪在车窗上，沮丧受挫的表情挂在脸上，斜眸瞄了一眼认真开车的祁韵，心中更多了几分苦涩。
车内的气压低到极点，他几番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短短车程，很快到达车站。
祁韵找了个停车位，停稳车子，瞟了眼身侧垂头不语的谢清越。
她解开安全带，语气淡淡，“到了，下车吧。”
谢清越像是没听到，依旧耷拉着脑袋，缄默不语。
祁韵见状，探头伸手扒拉他手臂，便看到晶莹泪珠滴滴落下。
她心中一惊，谢清越怎么又哭了…，她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
“怎么了？”她抽出纸巾递到他眼前。
谢清越别过脸，接过纸巾，开口说话中还带着颤音，故作轻松道，“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祁韵拉住他的手肘，谢清越开车门的动作一顿。
她扯动谢清越的身子，想要把他侧过去的身子扳正，“转过来，我看看。”
“我真没事。”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哭的男孩子，谢清越是第一个。
她学着谢清越的口吻，“亲一个，亲一个我就放你走。”
谢清越听着祁韵口中熟悉的话，刚收回的泪水又重新翻涌出来，祁韵在用他常用的方式挽留自己，缓缓回身面朝她。
祁韵抽出一张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掉他的眼泪，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眼眶微红，委屈难过又自责地望着自己，她心中猝不及防地变得一软，真是难抵谢清越这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其实她大概能猜出来谢清越心中在想什么，也明白他这眼泪为什么而流。
手指反复摩挲着他脸侧，柔声安抚，“让你回去并不算是惩罚，只是想让你能有独处的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看到谢清越眼泪大颗滚落，鼻头都已经开始发红，她轻叹，捏了捏他的鼻尖，“你留在我这里注意力会全在我身上，根本静不下来去思考，好了，不哭了，我说了相信你就不会再质问你。”
谢清越手掌覆在她手背上，用脸蹭着她温热的手掌心，望着她低声呢喃，“宝宝，你为什么这么好。”
祁韵对他未免也太温柔了。
“你难过我心里也不舒服。”祁韵用另只手揉了揉谢清越的发顶，冲着他粲然一笑，语气轻柔道，“小哭包不哭了，等你处理好这件事，告诉我，我去找你好不好？”
祁韵对他而言像是强效镇定剂，她总能轻而易举地引起他情绪波动，又能三言两语快速安抚好他，让他惶惶不安的心霎那间变得沉静下来。
抑不住心中的感动，他紧紧环抱住她的脖子，脸埋进她发间，用力吸入她好闻的发香。
“谢谢你原谅我。”
他仍旧怕祁韵不信任他，又一次发誓保证，“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就怕你会跟我提分手，我们昨天才在一起，我不想那么快结束。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嗯…我知道，如果因为这件事情闹分手，那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太脆弱了，我觉得可以好好沟通交流，就没必要争执不休，那毫无意义。”
祁韵推开他，“收拾一下情绪，我送你进站。”
下车后，祁韵主动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感受到谢清越来越紧的力度，她仰面朝谢清越望去。
原本一双下垂大眼此刻因为心情不好微微眯起，黑睫湿润黏在一起变成了三两簇，高挺的鼻背下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棱角分明的下颌紧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不得不说，此刻的谢清越看起来愈发吸睛帅气，这副疏离禁欲感比往日里那乖顺模样还要让人着迷心动。
嗯，她男朋友真的很帅。祁韵收回目光，忍不住低头抿嘴偷笑。
临进检票口，谢清越双手拉住祁韵的手，低声撒娇，“我走了肯定会很想你，你不许再像以前一样冷暴力我。”
祁韵听到“冷暴力”，不禁失笑，耐心解释，“我只是回你消息慢了些，白天我事情多，当下来不及回复就会忘，想起来就立即回你了，你不要想那么多，我心里是有你的，你知道的。”
谢清越长叹，拉着她到怀里，紧紧拥住她，语气幽幽哀怨，“那你不许单独去和别的男人吃饭。”
听到谢清越蛮不讲理的要求，又想到他此刻脆弱的情绪，无奈只能先应下，用来安抚他。
她说：“……好，快进去吧，马上检票了。”
谢清越一步三回头地往站内走，祁韵忽想到什么，低头给谢清越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听。
“喂，宝宝怎么了？”谢清越话中带着一丝期待。以为祁韵是在挽留他。
祁韵不得已将这盆冷水浇下，她思虑几秒，开口，“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两次事情放在一起想，这么短的时间，接连两次被爆，你可以想想，是人为还是意外。”
祁韵话点到为止，谢清越那么聪明自然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语气也沉了几分，“我知道，我刚也想过，会不会是身边人在搞我。”
“嗯，你上车了给我发消息，我先回了。”
谢清越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他握着手机勾头思索良久，给上次酒吧订台的兄弟打去语音电话。
到了A市，谢清越没有先回家里，直接打车去了上次酒吧，提前打了招呼，直接被带着去了监控室。
反复看着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视频，点开网上流传出来的视频做对比，逐渐，他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出了酒吧，他思虑半晌，给路菁菁打去语音电话，很奇怪，这次视频爆出来，她似乎更沉得住气，一句话都没有找他说，没有像上一次着急催促他去解释，看着连打四五个语音电话都未接通，他更加证实了心中猜想。
路菁菁一定提前就知道了视频的事。
回到家，打开电脑浏览着网上各种刺目的评论，还有些视频号拿他昨天说的没谈恋爱的话做对比，说他是不负责任的烂黄瓜男人。
他绷着脸，脸色愈发铁青，各种刺耳的不堪言论强势钻进他耳中，看着视频中他抱着路菁菁亲吻她脖子的举动，心中生出的自我厌恶越发强烈，他看着都恶心，更别提祁韵如果看到会是什么反应，一定会接受不了，会跟他提分手。
如此想着，不安感反扑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关掉电脑，给祁韵拨去电话。
“喂，清越。”
谢清越听着电话，颔首低眉，未出言回应。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祁韵的声音永远都是这么柔和悦耳，不急不躁。
可就是这么悦耳的声音更加加重了他心中的思念。
谢清越有些痛苦地仰面，长呼一口气，声音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
他道：“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祁韵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阳台，她微垂着眼睫，唇角弯着温柔的弧度，声音变得愈发柔软动听。
她道：“那么巧，我也想你了。”
祁韵短短一句话将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坐直身子，面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隐隐又带着股羞涩。
祁韵话锋一转，“事态怎么样？还好吗？”
顺着她的问话，谢清越回答，“我去对比了监控，大概有了点想法，可念着都在一个学校，还要相处两年，不想闹得太难堪，打算私下里沟通看看能不能解决，至于网上的那些，我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不如让子弹再飞一会，过两天看看舆论风向，再确定回应内容。”
听着谢清越那有逻辑的计划，祁韵心中默默点头，谢清越也不全是她看到的柔弱小哭包模样，至少在处理事情上挺有自己的想法的。
“好，那这段时间你保护好自己。”
谢清越语气瞬间又低落下来，闷闷道，“我知道，学校上课肯定是不用想了，刚跟导员请了上网课的条件，还没批准，唉，大概率又要一个人在屋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了。”
祁韵听到未开口回应，眸子左右转动，回身看了眼冰箱，思虑片刻，才再次开口，“你在我冰箱里面买那么多东西，我吃不完。”
“那你慢慢吃嘛，等周末我去找你给你做着吃。”
隔着手机，祁韵似乎都能看到谢清越面上那灿烂的笑容。
“嗯…我是说…等你这件事处理好，或许可以来帮我解决一下。”
谢清越呼吸一滞，面上绽放出更大的笑容，低头扣弄着手指，话语中带着几分扭捏，“是要我过去和你一起…住吗？”
感受到谢清越那头的害羞，祁韵竟也跟着生出一股羞赧之心。
她点头，轻声道：“嗯…不过，你如果有自己计划，可以不用跑来，我只是提一个建……”
“我要去！我做梦都想天天跟你黏在一起。”
能有机会天天待在一起对异地恋情侣来说是难得的恩赐。
他又怎会让机会从手中溜走。
“等我一周，把这事处理好，我就去找你！”他激动道：“一想能天天见到你，我就很开心。”
祁韵情绪被他调动，随着低头抿嘴一笑，答得温柔：“好～，等你。”
临挂电话前，谢清越突然故弄玄虚地开口：“桌上有盒芒果口味的夹心饼干，蛮好吃的，你去尝尝。”
祁韵不明所以，走进客厅内，在一堆零食里面看到一盒已经拆开了的芒果饼干。
“我不爱吃零食。”
“你尝尝吧，真的蛮好吃的。”
听他固执口吻，祁韵弯腰去拿，随手拿出里面的包裹，看着手中的礼盒怔愣在原地。
祁韵那头没了声响，谢清越大概能猜出她已经看到了礼物。
“定情信物，本来想当你的面给你，结果走的太匆忙，忘了这回事。”
祁韵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翻腾，她放下手机，缓缓打开包裹精美的礼盒，是一对情侣手镯。
她忽而觉得有些口干，舔唇深呼吸，拿起冰凉触感的手镯，放在眼下细细端详。
电话里响起谢清越的询问：“喜欢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犹如涓涓细流漾在她心中，祁韵手指挡在人中处，重重点头，带着颤音回应：“喜欢。”
“你怎么了？”谢清越敏锐地察觉出她语气的不对，僵直身子紧张问道：“哭了吗？”
祁韵稳了稳波动的情绪，摇头：“有点感动，你用心为我准备的这些。”
该有的仪式感还有用心准备的礼物，都在无声表明着谢清越的真心。
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就不会存在直男一说，他一定是不会嫌麻烦，会用心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思考，该如何讨得她欢心。
如果打着直男口号，敷衍了事，不用怀疑，那就是不够爱。
祁韵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男人，或油嘴滑舌的，或装腔作势的，亦或像盛商鸣那样，喜欢权衡利弊的，但，谢清越是她见过最真诚的一个男人，在她面前从不伪装，会哭会闹会笨拙地想尽办法对她好。
真诚，是打动一个女人的心最有效的捷径。
谢清越说道：“其实…上次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是个腕表，结果我们发生了误会，没送出去，不过没关系，下次去找你时给你带过去。”
祁韵笑出声，把小口径的手镯戴到手腕上，满眼欣喜地晃了晃手腕，“怎么这么喜欢给我买东西。”
谢清越想了想，“男朋友对女朋友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没有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东西会让你开心，我就开心。”
“傻瓜。”
“宝宝，那你…”听着谢清越欲言又止的口吻，祁韵的心也跟着吊起来，“怎么了？”
谢清越忽而低头轻笑出声，有些无奈地叹息，“没什么，想让你亲亲我。”
但我知道你不会。
祁韵那头沉默了。
“逗你的，我挂了哈。”谢清越故作轻松的开口，准备结束通话。
“等等。”祁韵忽然开口挽留，良久，她提起一口气，把手机拿到嘴边，快速地发出声音：“么么…”
话音刚落，手机就被挂断，谢清越怔愣地看着手机，半晌回过神，开心地站起又坐下，拉起身侧的抱枕，抱在怀中忍不住用脑袋在上面蹭来蹭去。
祁韵怎么这么可爱，他真的太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