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腿摔断了以后,我便终日在那商王的营帐里像块尸体一般,百无聊赖的躺着,简直无聊极了。
偶尔看那天空中的一只大雁飞过,都觉得好神奇。
这种感觉让我又像是回到了当初在商王宫里那段无聊又磨人的日子。好在,跟现在跟之前不同的是,我身边多了一个邓小星陪伴,也不算太坏。
她去麓山脚下给我采了好多漂亮的花,给我插在了床头,让我枯燥而乏味的“躺尸生活”平添了一抹生机。
“姜也今天又教你什么功夫招式了?”
我躺在床上让她给我比划着她新学的武器与招式,她便开始滔滔不绝的、欢蹦乱跳的给我讲解和演示起来。
“姐姐我跟你讲啊,这重斧的挥砍用得根本就不是蛮力,那样会不小心把手臂搞脱臼的,要用丹田的力量。”
她说罢就开始扎了一个马步,开始催动丹田发力,打算给我表演一下,什么叫身娇体弱,也可以力大无穷。
我看着她涨红了小脸举起斧子的模样,着实觉得好笑,有她在我枯燥无味的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单调了。
“什么好事,竟乐的这么开心?”
商王脱了帽子进了帐来,抖落了一身的风雪。
我心下惊奇问道:“外面下雪了?”
他毫不避讳的向我走来,将冰冷的手掌缩进我的被窝里取暖。这人今天天不亮就去沙场点兵了,如今已经是午时,正好回来吃午饭。
“是的,想不想出去看看雪?”
他眼色温柔,今天的心情好像出奇的好,我竟然在他的嘴角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真实的笑。
其实他不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只是发自内心的笑似乎没有几处,我觉得这人有可能是童年被虐待过,不然为何每次一见到他笑我就觉得心里毛骨悚然。
所以尽管以前他也对我笑,但是以前所有的笑加起来,恐怕也不如今日这般和颜悦色。
“我能出去了吗?”
我低头瞅了一眼半月前在从帅台上掉下而摔断的腿,其实我本人是没有那么娇气的,我以往在海市受到的伤比这重多了,还不是都咬着牙熬过来了。我觉得这般在床上躺着,才是真的要把我搞废。
我其实在受伤的第二天就想出门晃悠了,无奈商王一直在我身边守着,又明令禁止我不准乱跑,要是回来见不到我的人就下令杀掉看护我的女官。
他总是知道拿捏我的办法,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要是因为我的贪玩害了身边人,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所以,今日听到他说要带我去看雪,我便犹如一只被囚禁的野兽突然被释放了一般开心。巴不得立马就窝在那雪地里,打几个滚,来舒展一下心中这被禁锢了半个月的烦闷。
“你乖乖的把饭吃了,把药喝了,不再我面前杀猪一般的叫唤,我就抱你去雪地里走走。”
商王说完吩咐下人上菜。
不一会儿,我的床前就摆满了一桌子的肉和菜。
我面露难色,自打从那围猎的宴席上亲眼目睹了那些王公贵族茹毛饮血的样子,我见肉就呕的症状就持续了半个月了。
“咱能不能,就吃点素菜啊?”
我扒拉着商王的胳膊,求饶道。
“光吃素的怎么行,你看看你这半个月,瘦了多少,孤可不喜欢瘦的皮包骨的女人。”
我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谁需要你的喜欢啊,老娘恨不得杀了你,自恋狂。
他见我实在是吃不下,便叫人端了一碗白粥,又混了一些菜蔬,和鸡肉沫,混着一些辛辣的山茱萸,给我喂到了嘴边。一旁的宫女们见这帐内的氛围如此暧昧,都非常识相的走开了,只有邓小星这个死脑筋还在我们俩面前杵着。
商王一边喂我吃饭,一边不耐烦的拿眼睛瞅着那邓小星,还是最后姜也察言观色拉着邓小星下去了。
我乖乖的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那喂进我嘴里的粥饭,并不是我觉得这粥饭有多香,而是我忽然又觉得眼前之人太像哥哥。
今天的商王温柔的根本不像商王,简直就是我那青丘王宫里,温润如玉的兄长。
“怎么好好的喝个粥还哭了?”
商王一边说着一边给我擦了擦脸。
想起哥哥我便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倒了对方的怀里,哭哭啼啼的说道:“你可不可以一直对我这样好?”
我见他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可不可以以后都不要再凶我了?”
他闻言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反手将我按在了那白罴毛毯铺就的长舆上,盯着我的眼睛,审视着我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到底在想着谁?你这眼睛越过我到底在看谁?”
直到我真正察觉到他冰冷的眼神,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睥睨天下的君王,应该极其厌恶自己当了别人的替身。
“没......没有。”
我顿时觉得好像惹祸上身,轻轻的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按在床上。
“你好大的胆子。”
他说完在我的唇上咬了一下,以示惩戒,我吃痛闷哼了一声。
“你可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
他脸上粗粝的肌肤,贴在我的脸颊上,我顿时醒悟过来,不是哥哥,这人绝对不是哥哥。
我连忙如筛糠一般的点着头,抓着他的肩膀,小声的说道:“我该喝药了。”
他这才放开了我,伸手端起来床头那碗热气腾腾的药水递给我。我乖巧的咕嘟咕嘟猛灌了自己好大一口,终于将那药碗一饮而尽。
商王坐在一边,一直用审视的眼睛盯着我,仿佛还在责备我方才把他当成另一个人看待。
我不得不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你方才答应我的,乖乖吃饭喝药就带我出去看雪,你看我今天一直乖乖的,没有哭,也没有闹......”
又是一阵沉默,我以为自己今天的外出又要黄了,便突然想先开窗子透透气,无奈扯着右腿的伤口,顿时感觉又痒又疼。
那商王可能还是看着我这般磨皮擦痒的样子实在难看,最终还是将我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去了那雪地。
我终于从那一屋子药汁味里逃了出来,商王将我放在了他的战马上,牵着走进了雪地里。
麓山脚下此刻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前些日子里在这里发生的残酷的屠人游戏,都被这洁白而慈悲的冰雪给融化了。
“他叫什么名字?”
我指着身下黝黑锃亮的烈马道。
“踏血。”
“踏雪,真是符合现在的意境啊。”
“不是白雪的雪,是人血的血。”
我瞬间黑了脸,瞪着那商王,也对,风花雪月确实不适合戎马饮血的战士,以他的身份性格,当然不会用白雪的雪。
他见我这副模样,笑得十分得意,夹着马肚,竟然往那麓山上奔袭。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麓山神女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