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中了那南疆毒蛊之后,姬发几乎每天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时候,都会端着一海碗的药,一口一口的喂我服下。
以前我害怕吃药,除了有前些天被商王喂鸮鸟血以外,被恶心了以外,还有儿时在罗刹海市被人当成奴隶打成重伤,奴役主害怕我们真的死了,期间就会给我们喂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属实是给我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但姬发这般特殊的喂药法,倒是让我对于吃药反而没有那么恐惧了,连着喂了四天之后,我提出来要自己吃。
姬发却有些生气,问我为什么不让他喂。我说怕他太折腾,他却回答他心甘情愿被我折腾,说完便又不由分说的按着我喂药。我没办法,就只能这样笑纳了美男的伺候,我想这必定是我平时慈悲为怀、行善积德应得的。
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作者:凡尔赛的都给我滚。)
连着给我喂了好几天草药,很快就要到了与南伯侯在女娲宫约定的时间。
“明日就要去女娲宫见南伯侯了,你可想到了刺杀的计策。”
姬发问我。
我瘫在床上两手一摊,可怜巴巴的望着姬发道:“望姬发大人垂怜,您说怎样才能救小的性命?”
姬发摇摇头,将我的脑袋瓜按在他的膝上,又拿手指梆梆敲了两下,像瓜农敲着西瓜,我捂着脑瓜吃痛,他却笑着说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好啊,你小子,平时看着那么光明磊落、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实际上却想着搞偷袭,真卑鄙啊。”
我骂道。
“这叫兵不厌诈,笨狐狸。”
姬发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又顿了顿说:“其实刺杀商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哦,怎么说?”
姬发倒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别说是对南鄂了,就算是对东鲁、北崇、西岐来说,这商王此刻都是杀不得的。
随意的王权更替,未必能给边陲的附属国带来生机,谁知道下一任国君不会对自己国家动手呢?换了一个更加残忍暴虐的昏君,再对自己国家屠戮一遍?
“权力要握在自己手里,南鄂本来是启王妃的母族,当今大王登上王位之后,不仅杀了前太子更是连同太子妃也一起血刃了。南鄂做为启王妃的母族,一直受到大王的各种打压,他们是没有了办法,才选择刺杀这条路。”
我听姬发这般分析着天下大事,眼睛一转,心里突然有了一番计策。
军营郊外的女娲宫有着专属于人间的气派,我看着头顶上的那个慈眉善目的女娲娘娘像,悲天悯人的模样像极了我那师父西王母。我不禁又想起来师父,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昆仑怎么样了。
姬发见我神色有些黯然,以为我心里害怕,便站在我身侧揽住了我肩膀,对我说:“别怕,有我呢。”
我虽然并未觉得害怕,但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暖。
啪啪啪,突然身后响起来一阵鼓掌声,“死到临头了,你问居然还这么恩爱,你们两个真是有意思。”
是鄂顺。
今天他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长袍,头上带着蓝宝石镶嵌的发冠,腰间的玉组佩上镶着象征南鄂的大象,只不过为了方便他此刻在脸上蒙了布帛。但尽管如此,瘦长的脸和璀璨如星子一般的双眼,依然难以被这布帛掩盖。
我微微一笑,对上鄂顺那双温润的双眼,“鄂少主可曾听闻,什么叫做鬼也风流?”
鄂顺无语的白了我们俩一眼,随即身后进来了另一位主角——南伯侯。
装扮与鄂顺极为相似,也是宝蓝华服腰间搭配玉组佩。我心里不禁觉得好笑,突然想起来上阵父子兵一词,你们父子俩还真是相亲相爱,今日竟然身着亲子装。
“咦,怎么今天少了一位?”
我眼瞅见商王的奸细不见了,不由得发问。
“少废话,你可想出了周全的计策,取他性命?”
鄂顺道。
我淡淡一笑,对那南伯侯父子二人道:“取商王性命的法子,有很多,我一样也不会说与你听。”
“臭丫头,你耍我们?”
我看到那二人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变换出了几分想要杀人的意思,鄂顺气急败坏的想要对我动手,姬发眼疾手快的帮我挡了下来。
“诶,你着什么急啊。”
我伸手将那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拉开,“听我把话说完啊。”
南伯侯也对鄂顺点头示意。
“杀人容易,但你们敢保证下一任商王不会对你们南鄂动手吗?商族如今把控着整个天下,与其想着干掉商王,不如留着他,为你们所用。”
我说完之后,南伯侯父子对视了一眼,随即那南伯侯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哈哈哈,你这丫头果然聪明。”
南伯侯说完拆下了蒙面的布帛,“你要是个男儿身,又与那殷寿为敌的话,恐怕他可真的要头疼万分了。”
我心底里顿时对南伯侯升起来一种莫名的鄙视,天下面前,拘泥于男女的身份,怪不得你只是个伯侯,而当不得天下共主。
“你且说说,我们要怎么才能控制住那商王,并且为我们所用啊?”
见父亲露出了真容,鄂顺也随之摘下了蒙面。
“自然是你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商王咯。”
我又继续说到,“除了这七日断肠蛊,你们应该还会别的蛊吧,比如说给人吃了之后,会神志不清、受人摆布的。”
“你的意思是给商王下蛊?”
鄂顺问道。
“没错,我是冀州献给商王的礼物,商王狩猎点名要见我,假如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恐怕已经知道我从王宫溜到了军营。所以七日之后的狩猎,我必须要参加,之后他必定会带我回内廷。你们准备好蛊虫,在狩猎之前交给我,我找准时机将蛊种在他身上。这样我们就可以控制商王,间接控制整个天下。”
我说完突然天空劈下一阵闷雷,我看见女娲宫的上方落下一阵闪电,南伯侯父子二人却一脸审视的看着我,仿佛是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我突然意识到距离我种这七日断肠蛊的时间正好过去了七日,此刻应该正是我毒发的时候,便开始装模作样的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滚。
那父子二人见我蛊毒发作,方才神色渐缓,一旁的姬发却不知道我的蛊毒一解,见我这般痛苦的模样着了急,一把抓住了鄂顺的衣领吼道:“她既然已经为你们提供了计策,你们说好的解药是不是应该拿出来了?”
鄂顺看向了南伯侯,南伯侯点头示意鄂顺。随即鄂顺从怀里拿出来一包白色粉末,姬发连忙打开喂我吃下。
我又继续装模作样的抓着鄂顺的衣角道谢。
“鄂顺公子、南伯侯,你们放心,我比你们更恨那殷寿,就算是为了冀州,我也不会放过那人。”
见我这般牙咬切齿的恨着那商王,南伯侯父子方才满意的采取了我计策。
“狩猎之前我会叫鄂顺提前给你蛊虫,到时候冀州和南鄂的安危可都要仰仗姑娘你了。”
南伯侯伸手将我从地上扶起,我知道此刻在他心里才算是真正的接纳了我。约定好再次合作的日期之后,二人便转身打算离去。
临走之时,南伯侯又对我补充道:“苏小姐,你的蛊毒每七日发作一次,这解药只是将你的情况缓解,你最好按照我们约定的那样,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
“那是一定,小女命都在你们手上了,还能耍什么花招,不拍肠穿肚烂而死吗?”
姬发不知我体内的蛊毒早就被商王解了,上前还想对那南伯侯父子动手,我拦了下来,对着姬发摇头让他不要冲动。
南伯侯见姬发如此冲动,又补了一句:“姬发公子,小心你们西岐,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吧?哼!”
南伯侯的意思是,商王收拾完南鄂,下一步就是要对西岐动手,我抬眼看到姬发的脸色愈发的沉重。
看来这天下,过不了多久就要有一番大战袭来,西岐和大商的仗是肯定要打的。
女娲宫外开始下起连绵的大雨,南伯侯父子穿上蓑衣匆匆离开。我见姬发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上前抱住了他。
“阿瑶,狩猎过后,商王必定不会再放你离开了,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现在起码还是神仙。”
我当他在难过什么,原来是在难过连累了我。
“嗨,你不知道吧,我哪点法力拿来逃命还行,真要到了关键时刻,根本没啥用。”
我扭了扭姬发的脸颊,安慰道,“起码商王宫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日子过得也不赖。”
“以后我们见面,就难了。”
姬发这话倒是说到了重点,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修为灵力全费废,以商王的性子,我确实很难见姬发。
“我与你心在一起,自然是有办法见到的,我现在拳脚功夫不赖,又或者我想办法让商王带我随军打冀州,不就行了。”
“可是行军打仗是男人的事,商王怎会同意?”
“你没听刚才南伯侯夸奖我的智谋?我呀,是不喜欢算计,但是真要玩起心眼来,谁又是我们狐狸的对手啊?”
姬发见我自嘲狡猾,这才难得的挤出来一个笑脸,“这倒说得不赖,方才你回南伯侯的那番话,我都没有想到,看来你这狐狸平时都在装傻,说不定啊,背地里不知道瞒了我多少事。”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当初商王在汤王谷要我在质子旅当奸细的事情,一时间心生愧疚,一想到姬发要是知道我和商王早就有来往,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我就更加心虚起来。
我看了看外面的雨突然停了下来,便拉着姬发回营,“雨停了我们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