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姨,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小翼挣扎了几下,从凌的腋下钻了出去,抖了抖身上被揉乱的毛。凌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又对着她上下其手。
“哎呀,许久不见,小翼更漂亮啦!”
小翼低头,闪身,躲开了凌。她四足立着,有些怔地与凌的目光相接,想开口,到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凌没有再靠近她,蹲在地上,眯缝着眼……再睁开时,眼里多了些许温柔。
她说了翼想说但没有说出来的话:“我知道的,我已经死去很久了……”
“凌姨……”翼看向她,又转头看向了月刹,“小主人……”
月刹从见到翼的那时起,就一直愣着……
冥鬼族关于死去之人,有一个说法,那就是:一个死人只有见识到自己与生者的不同时,才会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
月刹没有回应翼,扭头看向了凌,“原来你就是翼提起过的,伤的母将、万鬼王女儿、将军夫人……万鬼凌”
月刹这么描述凌的话,鬼女未有些印象了。但好像,哪里对不上?
“我的名字随母亲,是「六叶凌」”凌纠正道。
如此一来,鬼女未对这个名字算熟悉得多了。那位为了替母亲报仇,顶撞了上古神明的万鬼王之女;是借机顺走了古神培养多年的将军,成了将军的妻子;是不顾多方反对与谩骂,收养了一个食人族婴儿的母亲……当然,这些都是死神对六叶凌的评价。
而鬼女未知道的是:在凌消失了的这些年里,万鬼王退离了战场,鲜有音信;古神的大将军一蹶不振,让出了兵权;至于那个养子,缺少了父母的庇护,在军中生活的也有些困难……
「伤」是翼的兄长,是凌收养的长子。不过似乎是因为伤一直以妖兽的形态示人,外界对于这个长子并不怎么好奇。伤被收养时,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虽然没有有关生父母的记忆,但也无法做到同自己的弟弟那般对于养父母如此亲昵。因此,伤称呼凌是“母亲”、“母将”。
翼蹭过凌的手心,跑到了月刹的脚边。月刹将她抱起,抚摸她的额头。
“妈妈她……气坏了吧……是不是把错,都归到爸爸头上了?”
翼不言,算是默认了。
翼和伤,那时偷吃了祭奠祈祷者的贡品,还被当时的圣族大使者抓了个现行……身为兄长的伤,引走了大使者,后来被凌搭救,而躲起来的妹妹翼,被造物主发现并带走了。
月刹眼角有泪了,她可以接受长时间的不归,却不能接受再也无法回到父亲或者母亲的家。而且就算不问也知道,自己当时和父亲说的是要去找背叛者——那个狼族少年,在父母互相责备的时候,一定少不了对他的为难……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死去了。无论是作为他的爱人,还是作为父母之间联系的最后纽带,她都已经死去了……
“都干什么哭哭啼啼的!?不想死跟着我闯出去就行了,反正又没人拦得住我们!”
这一吼给鬼女未震得一哆嗦,这两人已经大有来头了,至于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家伙,也更非善茬了!
“绝对不可以的!”
凌厉声中断了那人的想法,不用鬼女未出手。她抿着唇,眼中的凶恶丝毫不比那人差。
“有我们牵挂的人,也有牵挂我们的人。我们就这样闯回去了又怎么样?到时候世人会知道我们死而复生,到时候面对生死抉择的就不单单是我们自己,还有我们的朋友、家人……当然大家都希望我们活着……月刹的父母是神,我的父亲和爱人是将,他们倾其一生劳苦才被荣耀和信仰包裹……如果我们回去了,再来收走我们生命的,可能就是真真正正的死神了,你有把握像今天逃离这样从死神手中逃脱吗?!如果不能,是让那些牵挂之人背上罔顾秩序的罪孽,还是让他们再承受一次离别之苦!?”
那人砸吧了一下嘴,忍了很久,将目光移开了。她似乎没有想到凌会设想得这么长远,只是淡淡地回答:“我说过了,族里只剩我一人了。我没有牵挂,只是复仇。”
凌也接不下话了,些许愧疚地低头,“抱歉。”
而月刹,月刹听得这话了。她想,她有什么理由,让父母负担自己的任性呢?因为母亲太过强势,所以躲到了父亲那里。又因为父亲不愿意向母亲低头,赌气离开了父亲,结果死在了去找爱人的路上……如果让身为主神的父母,出面让自己复生,应该办得到吧?
可,她不想成为父母的污点……
“小翼…是我母亲让你来的吗?我应该,不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