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也彻夜未眠，早知道暗噬这个狗东西一夜未归，是去把鬼女给带回来了，他现在大概多少会精神一些。比起彻底失去，现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也没有让死神好过到哪里去。
死神很累，但还是拉着暗噬说话，“现在我该怎么办？如果还有交流的机会的话，是不是可以劝她接下我的职务，就不用轮回了？”
“不会。”
暗噬没有多加思考，就否认了死神的想法。
“你知道的，她能镇住轮回道，虽然少不了你的帮忙，但更多的是她自己一点一点，甚至豁上命建立起来的威严与秩序。而相对应的，冥界是你经过了上万年的管理，才达到如今较为安宁的地步。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施舍。再有……这件事是我觉得，她不想成为死神，接下父神大人对于死神应当孤苦伶仃的期望。”
听了暗噬的话，死神泄了气一般地瘫倒在床上。暗噬没有放过他，还在继续说着。
“你当然可以送她去轮回，让她忘记这一世。下一世性格脾气可能会发生变化，到时候接纳曾经的记忆，与你和解，说不定会比现在融洽得多。但是，你现在要劝她踏入轮回，理由只会是经历轮回过后，命格会自行补全，这也是她现在这么认为的。虽然结果有些相似也有些差别，但我记得你说从没有骗过她。说实话的话，这个轮回，她去不去都显得没有意义了；说谎话，她记忆复苏觉得受到欺骗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你要怎么决断？”
“你真的烦死人了！”
死神用胳膊压住了眼睛，缓缓地睡去。
时间流逝。
不知道是谁先醒了过来，但死神已经站到了鬼女未门前。小心地，死神把手贴在了门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舒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不会敲门吗？”
鬼女未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没有回头。现在寂寥殿里只剩下四个“人”，暗噬和小孩鬼都不需要特意去开门就能进来，所以，不用确认，鬼女未也知道来的人只会是死神。
死神把门关上，坐在了鬼女未身后。
暗噬在门外，眼中是些许忧虑。他没有注意到背后，从墙角涌出，从头顶滴落，的黑色浓厚而混浊的液体。当他感到丝丝凉意侵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他时，那些黑色液体已经汇聚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暗噬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惊恐地想大喊，却发现怎么发不出声音。他感受不到嘴巴的存在了，一摸，自己的嘴巴不见了！那人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像刚才的暗噬一样，直盯着鬼女未的房门，好像她能透过门看到里面的一切一样。
“你和那个女孩说的有点多了。”那人冷冷地说。
暗噬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戳了戳身边那个男人，像是示好一样，想让他放开自己的嘴。在他的手指戳下第二下的时候，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蔓延上暗噬的胳膊，覆盖了暗噬的全身。
黑色的液体褪去，回到夹缝之中。暗噬和那个人一起消失了。
而死神，呆坐在鬼女未床边，坐了好久。他倒是希望，鬼女未能先开口说话，说些什么都行，可她就只是面朝里地躺着，一言不发。
“未……”
死神先出了声，只不过他心里没有底，声音很小，都不确定鬼女未是否能够听到。
“别一副我马上就会消失的样子。我觉得凭我的能力再活个一年两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倒也是实话，命格碎裂，但毕竟还是在黑棱晶当中存储着。只要鬼女未的信念，想要活下去的想法没有再受到太大的冲击，她的灵力散尽的过程也不会太快。
但是几年的时间，对于死神无尽的生命来说，该怎么去衡量它的长短呢？
“未。”死神又唤了一声鬼女未的名字，声音稍稍大了些，“之前有些事……对不起……”
虽然没有靠鬼女未很近，但死神能感到床铺轻微晃动了，鬼女未怔了一下。很快，她反问道死神：“哪些事？”
死神语塞，“……很，多。”
“是吗？我不记得你有什么事情需要道歉。”
鬼女未的语速很快，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死神一点点去思考。
“之前……没有理由就冲你大吼大叫，发泄情绪，否认你的努力……”
“太多了，不记得了。”
“之前把你关起来，打了你……”
“那件事，你做的没什么错。”
“私自抽取你的命格，藏了起来……还有擅自做决定，想送你去轮回……”
鬼女未翻了个身，眼睛盯死了死神，看样子死神找到了关键问题。但他接不住鬼女未审视的目光，默默低下了头。
“我不应该自以为是地，控制了你的生命。”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我不接受。”
“什，么……”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鬼女未的话十分坚决，像一根冷而发亮的针，毫无阻拦地刺进死神心口。惊讶，但是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死神没有做好不被原谅的心理准备，被鬼女未的话生生压住。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还是死神先开口说的话。
“去轮回……没有用。”
鬼女未不解，“什么没有用？”
死神向她解释：“暗噬说，如果现在和你提议送你去轮回，你应该会答应。但是……不是因为经历一次轮回，命格就可以得到修补。我原本是想让你进了轮回，忘记以前发生的一切，再让你接下死神的位子。”
死神顿住，嘴唇轻微抽动，声音更柔和了一些，带点恳求，“不再考虑了吗？虽然很危险，但是我又不是把职务给你，然后自己去逍遥快活，该做的事情，还是由我们两个还分担。”
“神识是一个神灵力的核心吧？你把你的神识给了我，而且是永久地给了我，那你会怎么样？你是不是以为我对神识一无所知，还说什么和以前一样各司其职，到时候你只会变成一个连累赘都比不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