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九溪独自一人来到了春儿的家中,春儿的父母已经将九溪要求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分别是五面招魂幡、代表五行的五件物品,以及春儿的尸体。
招魂幡已然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插好,九溪盘腿坐在正中间,春儿的尸体就躺在她的面前。
这时她伸出右手五指微张,托起五件代表五行的物品分别推向对应的方位,借五行八卦之意布下招魂阵法。
不多时便见招魂幡忽的动了起来,猎猎作响,随着幡布飘荡的声音愈来愈响,有绿色的幽光从屋子的四面八方涌来,最后在春儿身体上空汇聚。
这,便是春儿的元灵了。
就在九溪准备施展共情之术时,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棍子顿地的声音。
九溪中断施法转头看去,就见姜阿奶弓着腰、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进来。
“姜阿奶,您怎么来了?”九溪起身去扶她。
姜阿奶轻轻拍了拍九溪扶着自己的手,露出一个慈和的笑容,“我来,”她话锋突转,眼中厉色乍现,“取你性命!”
话落趁九溪不备,一掌重重地搭在九溪心口,将她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九溪在地上滚了几圈,‘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颤抖着伸出手指向眼前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你······”话还没说出口就闭上了眼睛。
姜阿奶冷笑一声,随后直起腰快步走向招魂幡中的春儿的尸体,右手手肘往后,掌心蓄起一股绵柔的掌力,下一刻就猛地打了出去。
谁知地上躺着的本该断了气的春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掌拍地,身体凌空侧旋两圈后往后一跃跳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避开了姜阿奶毁灭性的那一掌。
掌力落在元灵上使其瞬间消散,另有余波落到地上竟是直接劈碎了地砖,将五方的招魂幡也全部震碎,可想而知这一掌若是落在春儿身上,那定是化为齑粉。
姜阿奶一脸震惊的看向桌子上傲然挺立的春儿,“你怎么······”而后猛地意识到:“中计了!”
然后她转身就想逃,却迎面碰上了钟离屹和容瑶,而另一边,春儿的父母也走了出来。
钟离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竟真的是你,早先阿溪和我说她怀疑你时我还觉得不可能,没想到真的会是你。”
“果然是你。”九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阿奶蓦地转身,见九溪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而后她的视线一转看向方才被她一掌打出去的九溪躺着的那个地方,果然,那一个‘九溪’已经化为红光消散了。
“幻术。”姜阿奶沉声。
“不错,就是幻术,被自己擅长的幻术骗了,作何感想啊老太婆?”春儿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一边往九溪那里走一边身上冒出一团红烟,红烟散去后哪里还有春儿的模样。
“你是何人?”姜阿奶有些疑惑,也有些讶异,“我自诩幻术天下第一无人可破,可你的幻术却似在我之上。”
“我······”小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九溪接了过去。
“他是我家老黄啊。”
老黄?
那头牛?
小卷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她竟然说我是那头牛!
狐狸是祥瑞,是世间最高贵的动物,竟然被你说成是牛!
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
“你别说话!”九溪低喝,然后看向姜阿奶,“老黄在我精心养护下修成人形了,不行吗?”
姜阿奶冷嗤,“原来是妖,怪不得会幻术。”
小卷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是下不去,憋的脸色通红,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拂袖离去。
九溪笑了笑,“这老黄,还闹脾气了。看我回去收拾他。”
她这话不只是说给姜阿奶听,也是说给春儿父母听,无忧镇极其排外,她当时初来乍到也是受尽冷眼,有一次更是有人提议杀了她以绝后患。
好在她有本事,这才收服了无忧镇的人心。
所以若是叫镇民们知晓小卷也是外界闯入的,怕是又要掀起不小的风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姜阿奶看向九溪。
九溪挠了挠脸,“大概五天前吧,当时验小舟的尸体时发现他身上有比较浓的药草桂花混合香,若他只是去拿衣服,拿过就走,必不会留下味道,所以他一定是在你那儿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就凭味道?”
“味道只是其一。我后来又想起从你那儿拿回来的给我家小红红的衣服,里面有几件针脚缜密,是姜阿奶一贯的手法,可是另有几件针脚混乱,完全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九溪轻笑,笑意却不及眼底,“所以,你不是姜阿奶吧。”
‘姜阿奶’一愣,旋即就笑了,随后便解开了幻术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一个四十出头的女子,着黑紫色长裙。
“竟还是叫你看出来了。”
九溪摇摇头,“其实我看不出你的幻术,是小······老黄,昨夜我与你交手时老黄也在,他后来和我说他发现了幻术的痕迹。”
女子冷眼看着九溪的惬意轻松,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还有钟离屹和容瑶由震惊转为愤怒的神情和春儿父母的悲愤之情,突然她面上神色一滞,眼神也瞬间变得空洞。
“幻术!”九溪冷喝,“她跑了!屹叔!”
钟离屹当即转身冲向屋外,双手作势布下一个阵法,片刻后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金光阵阵的阵法之中,女子已经倒在地上了。
九溪跟着跑了出去,皱眉看着阵法中一动不动的人,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她走近几步探了探,竟是已经断气了!
而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查凶手的死因,尸体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了一滩血水!
九溪眼中一片冰凉。
这是······毒?
钟离屹愕然,“我只是布下了一个困阵,并不会伤及性命。”
容瑶试探性的说:“会不会是她见自己事情败露,所以服毒自尽了?”
“不会。她若想自尽,那方才在屋里大可以自尽,而没必要特地跑出来自尽。”九溪皱着眉,眉宇间染上了些许疲意。
“那这是怎么回事?”
九溪站起身,将自己的猜想一五一十的说给他们听。
“我之前分析过她杀人的动机,起初我在看到尸体发现的位置和死因后就怀疑她是想破北斗星阵离开这里,可是当今天一早胡婶那些人闹上门来后我才发现我想错了。”
“破北斗星阵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挑拨屹叔和镇民的关系,煽动镇民闹事,逼迫屹叔打开北斗星阵,而这一切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促使修罗门重新入世。”
钟离屹他们听的一愣一愣的,压根就没想这么多。
“可是我还有一些疑团没有解开,现在她死了,这些问题也没地方问了。”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完,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